含光不禁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看来于思平是真的和她一样都进入那种玄妙的超脱状态了。
“不过,”于思平道,“当我想要挤进那个时代的时候,却有两种感觉:第一,西安府这里只能作为接收地,穿越的起始点很可能只能在我”
他看了含光一眼,含光点头道,“我也是北京过来的。”
“只能在我们过来的北京。”于思平点了点头,又道,“第二,我隐隐有所感觉,想要过来简单,想要回去,若没有灵物镇压,很可能是会在穿越时空的路上灵肉俱灭。”
“灵物?”含光愕然道,“这怎么说?”
“你难道没想过吗,还是你以为随处看到这文字都能进入那样的状态?”于思平反问道,“还是你就没见过那几枚佛指舍利?”
含光对法门寺地宫出土的珍宝的确有点忌讳,那种离魂状态她是不想来第二次了。在她有意的回避下,别说真身了,连电视上的报道画面都没看过几眼。
“啊,难道你看电视都能对真身舍利有感应?”她吃惊地问。
“微弱,但是有。起码孰真孰假瞒不过我。”于思平扫了她一眼,忽地温文一笑,“我观姑娘你无意回去,那就最好不要多看,免得看多了,万一灵肉不合那就麻烦了。”
这话说到含光心底了,她忙点头称是。于思平又短暂浮现出那怜悯的表情,他道,“以此类推,我们在北京的住处附近应当也有一个灵物,否则当时都不能发生穿越的事,此物和佛祖舍利应该是一一对应的关系,否则不会从北京穿越到西安。这个说法能启发你想起什么么?”
“我又没意思回去……”含光嘀咕道,扫了于思平一眼,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也是的,过来之前都要触柱自尽,现在还想着回去?”
于思平微微一怔,像是没想到含光居然知道这个,他也没追问原因,只浮现那温文的迷人微笑,道,“正是因为前一世不能尽善尽美,如今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在这个时代再来一次不是更好吗。”含光还是不能被说服。
“此处虽然千好万好,”于思平不以为忤,而是柔和道,“可来处却是我的家,我的亲人、事业、理想,还有心仪的姑娘都在那里……不说是我,姑娘你的谈吐作风,一望也是出自大家豪门,我猜你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自小顺心随意地长起来的,此处虽然好,可现在有了机会,你就不想回去吗?”
含光闻言,竟不能作答过往的一切,就好比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上演,确实,自小到大,她的生活都是如此的锦衣玉食,人生几乎没有受过几次挫折。在来处,她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丈夫,有孩子,有财富,有地位。
而在此处,她却一无所有,甚而连最基本的尊重,都要苦苦地去赚来。
虽然不言苦,但那只是因为没有选择,如今有了选择,难道她没有过过好日子,难道她不会觉得寂寞吗?她有多想和母亲抱头痛哭,尽诉心中委屈,有多想看着自己的一双娇儿长大……
“我……我和你不同。”她听到自己的回答,虚弱而微小,“我只有魂儿过来了”
“按我所想,回去的路,有可能不是精准地落在同一时间,而是会有几年的差异。”于思平道,“从姑娘你谈吐来看,你是昭明末年穿越,最晚不会晚于承平元年。在下的年代在你略后,却又比你晚落地一年,只怕姑娘回去时,可提前几年,若是能够再附原体的话,不正是给你重活一次的机会吗?”
不知如何,他的话显得非常有说服力,仿佛事情就必定如此一般。含光思来想去,心绪烦乱,闻言随口道,“哎呀,都未必能回去呢,若是回不去,两头没着落怎么办?我可马上就要开学了!”
于思平也不逼她,他微微一笑,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要在此地和姑娘道别了。”
他没说再会,显然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寻到回去的路。含光瞅了他几眼,有些话很想问,却又被压住了:这人用的明显是化名,连真实的穿越年份都不肯透露,如此遮遮掩掩的,有些话就是问也问不出个结果来。
“那我走了。”虽说已经成功地摆脱了他的纠缠,但含光心里却没多少喜悦,她站起身和于思平互相行了礼虽然在病房里,穿着西式服装,一个作揖一个墩身很奇怪,但多年的教育,还是使得两个人都很自然地作出了这样的举动。
“如果你找到回去的路,捎信回来告诉我一声吧。”含光终究忍不住加了一句,在于思平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神,和那温文的微笑中,她别扭地说,“算是……算是老乡之间互相照应好了。”
说着,便掏出身上所有现金递给于思平,“也不白要你传话,这些钱拿去使用。”
她现在外地住着,和在家又不一样,杨老师不能亲自照顾她已是十分有愧,前阵子给了她好些零钱让她没事就出去买东西吃、买书看,加在一起也有两百多元,可能还不够买车票去到北京,不过含光也只能帮这么多了。
于思平接过这一叠钱看了几眼,又还给含光,“多谢姑娘好心,不过无此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