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那两个舅舅起先看见一大批侍卫出来开路,然后那戴着幂篱的姑娘身影颇是眼熟,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晚了还出来凑热闹,排场还那么大。
周二爷、周三爷刚想过去拉开那姑娘,就被一旁的侍卫用臂挡住了。
燕岚蹲下身子开始把玩周老头子手里的短匕,一脸天真无奈地道:“老太爷,您真的下得去手割下去吗?这一割,您这皮有点厚,匕首又有点钝,可能还割不破,还得糟蹋这把匕首哪!要不我送您一把锋利的!”
说完燕岚朝旁边的侍卫招招手,那人就恭敬地给她递来一把刀锋雪亮、削铁如泥的匕。
燕岚将刀匕从刀鞘拔出那下,锋刃上闪出寒芒,吓得老头子浑身震颤,指着燕岚颤抖道:“你……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啥,就想着您年老体弱,力气肯定小,我替您儿子尽尽孝道,帮帮您!”
燕岚遮挡在幂篱纱幕下的唇魅惑一笑,抓着他的手腕将刀匕往上头比对着,似乎在看哪个角度割下去血溅出得比较快。
那头的周仁通也皱着眉想喝住那小姑娘,无奈自己也被侍卫给拦住了,过不来。
周老太爷被她这架势吓怕了,还真的怕她会割下去,燕岚笑着蹲在那里,又小挪着步子让自己身体靠前之际,再度踩了周老太爷的皮肉,疼得再也忍不住就“啊!!”一声喊出来,看他那酸爽劲儿,估计老皮都被踩淤黑了吧。
燕岚这时才满意地收了脚,退后一步站起,周老太爷已经痛得从地上“哧溜”一下站了起来。
燕岚装作慌张惊讶道:“哟!哟!双腿没知觉还能知道痛,还能站得起来呀?”
“你……你是哪家的姑娘!哪家养得出你这样恶毒的丫头啊!”周老太爷指着燕岚骂,气得胡子都歪了。
燕岚退后几步,公然摘下了幂篱。
鸣翠鸣柳隐在人群中,本想冲出来阻止郡主行事,却来迟了,幂篱已经被摘下,郡主那张明艳的小脸露了出来。
“哪家养得出来我这种丫头?就是你们周家啊!”燕岚玩味地玩弄着手上的幂篱,不为意地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小的时候,与娘寄住在外家,老太爷认为我跟我娘丢人,把我们关在深院不让我们出来,周家明明富裕足够养得起我娘俩,您却任由您的继室折腾我们,冬日里不供碳火,连顿热饭也不想给,纵容下人欺辱我们。”
“我们可都是您嫡亲的亲人啊?您怎么就忍心?”
“您可还记得我娘是怎么死的吗?她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就是被您缺了碳火,还被继祖母勒令她给您两天内做好一件外衣,她夜里不睡赶工给您做,结果得了伤寒。而您光顾着穿上她给您做的衣裳在前庭宴请商会的老爷子们,好不容易邱乳娘同意去前庭跟您说这件事,您嫌弃请郎中来坏了你们宴会的兴致,又说伤寒是小事,不许我们劳师动众。我娘病情一日日加重,这才熬不住的。”
“当然,如若先前不是您苛待,故意让继祖母扣压我们的吃食,她的身子至于一个伤寒都熬不住吗?!!”
燕岚充分调动原主的记忆和情绪,此时卖力地站在原地演着,府门前大街的人听得都不禁动容,纷纷开始骂周老太爷的不仁了。
周老爷子的脸被气得红了,燕岚还在揪着别的事不放道:“大舅舅当年之所以离开周府在外谋生,还不是因为您的错失令周家营生欠下大笔债务,您要把我和我娘卖入青楼抵债,要挟您去外头想办法筹钱。”
“您知道我舅舅当年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刚刚在外谋生的时候,他连一件得体的衣物都用不上,全靠我娘私下攒着一点小钱给他做衣服偷偷送去的,后来这件衣服我见舅舅从我三岁穿到八岁,都没有换过。而他现在好不容易给周家支应起来了,您还妄想夺去他掌财权的能力?”
“想花钱您可以花,您是他爹,他要供着你天经地义,但您也别不顾他的意愿行事呀。他不过告诫您财不可露眼,您就来大门口耍猴儿似得闹这出,敢问您有当人长辈人该有的模样吗?”
燕岚一句句一字字言辞犀利直刺老太爷的心,周老头子一时气不过,趁着燕岚不为意,抓起地上的板砖就往她脑袋砸去。
幸好一直在后方守着的景枫比所有人都要反应得快,那块板砖还没落到燕岚脑袋,周老太爷操着板砖的手就“咯”一声被他掰折了关节,痛得“咿呀”叫,继而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周二爷周三爷慌忙过来扶住老爷子,场面陷入一度混乱。
就在混乱之中,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地上那本庄左耳矿井的出产明细被人捡获了。
第38章
燕岚得知裴世子也在汴京,是在一个春日的午后,府上下人突然说前庭有人送礼来。
那天景枫似乎是收到谁往院中扔的石头,然后就神色凝重地,只来得及和她说了一声就出府办事去了。
原本这府上收到礼物,直接由管家代收然后挑选一二价值相当的给人回礼过去就好,犯不着惊动郡主。
可偏偏这份礼是说明要给郡主亲自收的,管家见景指挥使今日不在,自己不好决定,便将这事告诉郡主了。
等燕岚来接过这份礼物,打开锦盒一看,竟然是一对贵重的红玉相思环佩,环佩上还有字。送礼方还留了纸条署名了一个“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