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普说完了,他向出口走去,女人转到大厅的另一面,在牟利罗的画旁站下;朗丁朗博物馆的指南手册,找到了对这位画家的说明;施季里茨耐心等待肯普走出博物馆,然后不慌不忙地在画旁走过,迅速地向女人读过的手册扫了一眼,‐‐文字是英语。
他在书亭旁耽搁了一会儿,买了两张明信片;应当结肯普走开的时间;他等着女人下了楼梯,直到这时才慢慢走向十八世纪制作的沉重的大门,表面看起来推不动,实际上远非如此;装置是气动的,这庞然大物不仅对一只手,而且对一个手指头都很顺从。
为什么你不郑重地和我谈一谈呢,肯普?施季里茨想。你早就该跟我进行这次谈话啦。我全都懂,自制力,善于利用局纸使你的谈话看来十分自然,有必要描绘一下我的心理形象,假如还没有画完,还耍等待指示,如果那些下命令的人还活着。这我都明白,但你为什么迟迟不动,肯普,这是不合规则的,因为这妨碍我考虑各种可能。我怎么帮助你,啊?
他再一次看了看问广场走去的女人;机警地跟在她的后面,他一直跟到塞拉诺路;等她上了电梯,他就去察看居民表,第七号房间没有对应的姓名,是空的……
……第二天他搞清了,在七号住所住着一个操英语的人,他叫波尔.罗门,是个可爱的入,在经济部门工作,慷慨大方,最近彻底戒了酒……
那天,三点刚过一点儿,在秘密警察局工作的埃洛尼莫在过去的格兰‐‐维亚的&ldo;佛罗里达&rdo;餐馆找到了罗门;波尔现在经常在这里约会克丽丝塔。&ldo;这里散发着往事的气众&rdo;有一天地对她说,&ldo;我在这里感到我们林肯营的人的存在,海明威,帮助西班牙人反对佛朗哥的俄国人,还有安德列马尔罗。这里是清洁的,别看秘密警察经常在这里布哨:从长枪党进入首都那一天起,他们就一直期待着明谋勾结。&rdo;
像往常一样,白天这里空空荡荡,顾客要到傍晚七点多钟、最热的半天过去之后才多起来;波尔与克丽丝塔坐在大厅深处;她把他的手夹在自己的双掌中。
&ldo;非常可口的三明治&rdo;,他对论说。用眼神示意他们的手,&ldo;只是不能吃。&rdo;
埃洛尼莫走到桌旁,波尔把他介绍给克丽丝塔,他吻了一下她的手周围的空气(西班牙人不用嘴唇接触妇女的皮肤),推却了喝威士忌,他看了看表,波尔明白了,就站了起来,跟他一起走到柜台旁;侍者立刻认出是太阳门的先生,建议他们喝点儿啤酒,埃洛尼莫摇了摇头,用眼睛示意一下门口,侍者立刻走了出去。
&ldo;您指示布鲁恩博士监视您的女友吗?&rdo;埃洛尼莫问。
&ldo;我?&rdo;波尔未能掩饰住不安的惊讶,他立刻为此责备自己(在此地的秘密警察当中,你对每一个人部应当敏锐地竖起耳朵,甚至对你收买的人也不能例外。&ldo;那又怎么样?您为何对这事感兴趣.埃洛尼莫?&rdo;
&ldo;我对这事儿根本不感兴趣。我只不过是想,也许您不知道这件事串。而男人应当了解一切。如果他在执行您的要求,那就没这个问题啦。&rdo;
&ldo;每件事儿都有额外的点缀,&rdo;波尔只是为了说点什么(西班牙人喜欢意味深长,这是阴谋倾轧的前奏)。
&ldo;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做这件事有多少职业素质?&rdo;
&ldo;他干得非常有素养,&rdo;埃洛尼莫回答,罗门于是感到他的手指忽然变得冰凉。
&ldo;谢谢,埃洛尼莫,&rdo;他说,&ldo;我非常感谢您的友谊。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我说,后天怎么样?&rdo;
第三十五章戈林(二)
(1946年)
戈林回到自己的囚室,感到料子制服下穿的衬衫已经湿透了,简直可以拧出水来。宣读判决书是如此令人疲惫,有如向他放映一部关于他自己的电影,他是如此恐惧,如此清晰地看到他在柏林和卡林哈尔度过的所有年代:欢呼的人群、五光十色的检阅、体育盛会、帝国办公室的招待会、举杯致词、通布大街小巷的扬声器,看到了某种力量把他带到的顶峰。
他一面听判决,一面不时回想着法庭对他以及其他党魁的审问,心里一遍又一通地检验着&ldo;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他和他所代表的人的表现在后人看来是否得体?&rdo;
他想起英国公诉人杰克逊和他戈林的问答,有如照片一样清晰。
他决心简洁,清楚地回答问题,以使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指责他害怕承担责任或掩盖真相;是的,战争打输了,但是应当回避这个问题,只须记住要与布尔什维克报界和华尔街的犹太人宣传的连篇谎话势不两立。
戈林严格审查了这部长达十四个月的影片,一个镜头接一个镜头,一米接一米,他觉得这部影片的开头是无懈可击的。
他看到了杰克逊的脸,冰冷、安详、傲慢、对他充满仇恨的脸,并听到了他的声音,单调而刻板:&ldo;上台以后不久,你们立即取消了德国的议会政府?&rdo;
&ldo;他听到自己的回答,对自己似乎冷眼旁观,不是作为戈林来评价自己,戈林很快就会消失,而是作为未来的电影观众,这电影是历史本身而不是摄影师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