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小木叉摔进果盘里,跳下秋千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千在夏末的阳光里轻轻划出一道晕影,温柔地覆盖在我的脚边。
我拿起他留下的小木叉,戳了一块果肉放进嘴里。
汁水四溢,酸甜可口。
可惜沈月卿尝不出味道,只能从外观上挑毛病了。
明明前几天他还没这么多要求,只是嫌我跑得太慢了,饿着他了,这几天我动作跑快了,他又开始挑别的毛病了。
外形不过关的,不吃。
色泽不亮丽的,不吃。
切得不好看的,也不吃。
&ldo;不知道他要抽疯到什么时候。&rdo;
我看了看明明已经切的整整齐齐的果肉,心道这都不满意,难不成他想让我把果肉切的跟头发丝一样细?
我将整盘果肉吃光,剩余的野果子收好,又趴在地上开始练习写字。
要说一个人能抠到什么程度?
书本纸张我都已经用不到了,沈月卿以&ldo;纸张涨价、笔墨费财&rdo;的原因限制了我在纸上写字的权利,让我直接在地上练字。
这几天天气干燥,土地表层已经被晒得干裂,要想在上面写字,还得浇水,将土地浇软,才能在上面划出一笔一画。
沈月卿再也没有给我准备认字的图画册,他只在纸上随手写一遍,也只念一遍,只讲一遍,至于我记不记得住,他是不管了。
那张纸在教完了之后也会收回,我就只能凭着零星的印象在地上练习。第一天我基本没记住几个字,但到了第二天晚上检查学习成效的时候,我没能写出来的字就成了我的噩梦――跪着罚抄。
慢慢的,我就不那么没记性了。他讲了一遍的东西,我也能勉强记住了。甚至连吃饭休息的时候,都在默默地回想。
祈真看到我午休的时候都拿手指头蘸水在桌子上练字时,啧啧慨叹:&ldo;学到魔怔了,你会愈发没有趣味的。&rdo;
我点点头,她说的的确没错。
我每天中规中矩地生活,有闲时就学字背书,替沈月卿跑腿做事。女儿家聚在一起讨论什么衣服好看,得了空子去哪里听花戏,绿林轩的又出了哪款胭脂――如此云云,我是插不上话也并不太感兴趣的。所以在绣楼,除了祈真会偶尔关照我一点,也没人和我合得来了。
大家看我的眼光或多或少都带了一点同情――没错,是同情。
因为莫掌柜辞职了,离开了宁王府,也和我&ldo;分手&rdo;了。
我因为心里总在琢磨认字和&ldo;鲤鱼跳龙门&rdo;,平日里话就不多,愈发沉默寡言,因而造成了别人的误解――这姑娘和莫掌柜分手了,心里肯定很难过。
我无暇关心那些,找了个空子将沈月卿的&ldo;鲤鱼跳龙门&rdo;给张姨看了,问她可能看出这里面的玄机奥妙。
张姨只是笑笑:&ldo;沈爷心思异于常人,我岂能乱猜?只是朱珠你莫要或许紧张,这本身就只是一个选择而已。&rdo;
那幅&ldo;鲤鱼跳龙门&rdo;已经看了千千万万遍,几乎是随身携带,但模仿起来,仍是无从下手。
叫我不紧张,怎么可能不紧张,距离交代的期限,只剩下明天一天了。
偏生当晚摘来野果子时,沈月卿只看我削了一下就让我停手了。
&ldo;你当真是一点悟性都没有!&rdo;
削个野果子也需要悟性?
我一脸懵逼地放下匕首和果子,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
就在我以为他会嘲讽我惩罚我的时候,他却拔出了手中的剑。
他什么时候舍得花钱买剑的?不是只有一把匕首吗?――这个问题姑且先不谈,他拔剑这是要做什么?削我?因为徒弟不中用所以直接跳过逐出师门,选择清理门户?
沈月卿轻轻一跃,如同蜻蜓点水般立到了石桌之上。
石桌之上,竟立着几支笔。
沈月卿竟是站在一支毛笔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