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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第1页）

几番回味，我蓦然发觉，我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这女校的虚衔。若辞官，便只有彻底听凭他人摆布。入宫之前，我以为我的一生便是如此。入宫数年之后，我还能忍受过去这些习以为常的日子么？

不，我不能。我今日的愤怒，是因为我不忿我的命运操在人手。若辞官，我的人生岂非更加无望？

如此算来，我唯有一死，才能走出这困境。

人生何其无望，又何其无趣！

史书上说，&ldo;小丑备物，终必亡。&rdo;[2]原来我就是那个小丑。

启春是亥初时分来玉梨苑的。芳馨和绿萼都守在外面不敢进屋，两人见了启春便如见了救星，纷纷道：&ldo;谢天谢地，启姑娘您可来了。&rdo;

只听启春笑道：&ldo;你们姑娘又把你们撂在外头，自己在里面睡觉不成？&rdo;

绿萼道：&ldo;姑娘今天从易芳亭一回来，便很不好，也不肯说是怎么回事。&rdo;

芳馨接口道：&ldo;还要偏劳启姑娘多劝着些，只怕姑娘还肯听。&rdo;

启春道：&ldo;姑姑放心，我既来了，保管你们姑娘就睡不成了。&rdo;

厚重的帘子被掀开，透进一股寒气，我不禁往后缩了缩。启春走了进来，见炭盆欲熄，便笑道：&ldo;这关门闭户的，一屋子炭气。亏你还能坐得住。&rdo;说罢行礼道，&ldo;启春拜见女校大人，大人万福。&rdo;

我懒怠动弹，恹恹道：&ldo;何必多礼，姐姐随意坐。&rdo;只见她仍旧身着牙色锦袍，脚蹬羊皮小靴，发髻上零星簪着几颗珍珠，淡雅素净，英气逼人。过了腊月，启春就十六岁了。

我叹道：&ldo;启姐姐，咱们有一年没见了吧。今年春天里，我还梦见你。&rdo;

启春自己寻了一张绣墩，在炭盆边坐了下来，笑道：&ldo;什么时节梦见我的？梦里我在做什么？&rdo;

我笑道：&ldo;是封后之后第一次去拜见皇太后的那日，有幸见到太后剑舞，回来便梦见你陪太后练剑，周贵妃还在一旁观战。&rdo;

启春道：&ldo;你这梦做得很准，如今我不是进宫来陪太后练剑么？谁知今日才进园子就遇见了这样的祸事。我记得三年前我有一次进宫来请安，仿佛也遇上谁死了。&rdo;

她竟然不记得嘉秬了。我心中一片哀凉：&ldo;是嘉秬妹妹。那时姐姐来长宁宫看我，我却病倒了。&rdo;

启春凝视着我：&ldo;你总是爱多愁善感。如今又为什么事，告诉我，待我开解开解。&rdo;

我低头道：&ldo;无事。左不过是为三位公主可惜罢了。&rdo;

启春哼了一声：&ldo;听闻几位公主午睡时从玉华殿溜出来滑冰。这等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不说也罢。&rdo;

自从嘉秬出事，我知道启春一向对这种死而无益的事情不屑一顾，哪怕死者是三位尊贵的公主。只听启春又道：&ldo;这一次只有弘阳郡王安然无事。自然了，弘阳郡王是妹妹一手教导出来的。依我看，妹妹应当庆幸才是。&rdo;

我苦笑：&ldo;庆幸？&rdo;

启春道：&ldo;封若水、苏燕燕之流，虽然略通诗书，却不会教导公主，陛下多半不会饶恕她们。锦素妹妹有贵妃说情，大约可保无虞。徐嘉芑早早辞官，刘离离是借你的势才能平安。当年选女官进宫陪伴皇子公主，可谓盛事。妹妹可曾想得到结局竟是如此寥落？&rdo;

我拿起铁钳往盆中加了块木炭：&ldo;难道姐姐想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