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的时候他下诏开博学鸿词科,十八年正月里录取了一百三十多前明的文人,很多人不解,满洲勋贵们跳脚,觉得他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些人都在试卷里头骂他了,他还和气地把人收下了,难不成真是他自个儿贱得慌吗?
他想修明史,想叫所有的汉人看看他满汉融合的决心。
汉人骂他,满人不满他。
到了如今,云佩却刻了这样一串珠子给他。
虽然他做什么事都不是为了别人的认同,可被误会曲解,心里头总归寂寥,这会儿忽然被人认同了一下,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云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万岁爷?”
康熙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激荡,拍了拍她:“你的心意,朕都知道,且视若瑰宝,往后必定不会亏待你。”
云佩其实不大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云秀爱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游记、轶事,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了许多的这一类的书放在了小书房里,她有时候无聊会跟着看一看,后来看到了这首诗,觉得意向还不错,本来就打算给康熙刻珠子,就顺手把这首诗刻了上去。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可他这样激动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云佩猜不出来是因为什么,就朝他笑。
云秀站在身后,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
前两天她问姐姐,要不要把佟贵妃那件事告诉康熙,结果云佩说,就算告诉了他也没什么大用,顶多恶心他和佟贵妃一下,扭头他该给的位置还会给,胤禛也抱不回来,那又何必打破她们现在营造在皇帝心里的形象?
自讨没趣儿罢了。她们可以私底下报复佟佳氏,把事情闹到明面儿上,只会让事情不利,可能还会把康熙推向更多的别人。
可云秀觉得,归根结底,还是她们底气不足,佟贵妃有家世,她有底气,哪怕不得康熙的喜欢也没关系,她的家世可以推着她一直前进,她身后站着半个朝廷的佟家人,从开始入宫的时候她就是妃位,如今已经是皇贵妃,甚至宫里头传言她以后多半还是皇后。
姐姐呢?她们进宫就是宫女,辛辛苦苦靠着宠爱和生育子嗣才能往上爬,唯一的优点就是康熙的宠爱。
可皇上的宠爱不值钱。
他可以有很多个宠爱的人,从赫舍里氏到荣嫔,再到姐姐,还有如今风头正盛的卫常在,都是他宠爱的人,她们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来。
五月里,小钮钴禄氏和小赫舍里氏入宫,暂时没定下位分,两人同居储秀宫。
进宫那一天,云佩她们这些后宫的嫔妃都到太皇太后那边儿请安,也是有叫她们见一见新人的意思。
钮钴禄氏面儿看着是个温婉明媚的大家闺秀,而赫舍里氏呢?她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小丫头,脸庞上还带着稚气,看人的目光就和看小鹿一样,自己还是个孩子。
云佩她们到的时候,正看见钮钴禄氏捧着点心盘子递给赫舍里氏吃。
瞧见云佩进来,钮钴禄氏就站起来:“这位是……?”
云佩说:“嫔妾乌雅氏。”
钮钴禄氏就带着赫舍里氏朝她行了个半福:“德嫔娘娘吉祥。”
云佩避开了:“不敢当您的大礼。”
她这样客气,钮钴禄氏就露出笑:“我如今不过是待养在宫里头的格格,给您行礼是应该的。”
俩人心里头都有底,和聪明人说话就没那么费劲儿了,钮钴禄氏说:“太皇太后这会儿还在午睡,叫我们自个儿坐着说说话。”
她看了看云佩,说:“我在宫外头就听说过您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云佩就应和了一声:“是吗?”
钮钴禄氏说:“是呢。”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是什么缘故,其余人都到了,连佟贵妃也到了,只是她来的时候,就好像把所有人当空气一样,面无表情,笔直地走到了座位最前头坐下。
钮钴禄氏也照样朝她行了礼,可没跟她寒暄。
宫里头的人多少都能看出来她们俩中间不对付。
云秀跟云佩呆久了,其实略微一猜就知道是什么原因。钮钴禄氏进宫摆明了就是为了制衡佟贵妃的,她要是上赶着和佟贵妃打交道,康熙心里不定怎么想呢。
可她能明白,有些人是不明白的。
僖嫔才刚被解了禁足,好不容易出来一会还碰上了“大场面”,当然要极力掺和进去,甚至还拉起了关系:“听说钮祜禄格格的哥哥还娶了赫舍里格格的姐姐呢。”
钮祜禄氏听了这话就笑:“那可不,所以我一看了赫舍里妹妹就亲近。”说的都是废话,法喀的继任妻子是赫舍里氏的姐姐,他们两家从小就来往,关系也好,不然也钮钴禄氏也不会进宫以后一直带着赫舍里氏了,一是看她年纪小,二就是她们从小就认识。
僖嫔就说:“难怪妹妹们的关系这么好,不过好像我记得妹妹还有个兄弟,好像是娶了佟贵妃的妹妹?”
她这话说出来,场面顿时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