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扇窗不仅小,还很深,竟约莫三四丈深。
可见这囚牢的墙是有多厚,进来了,就插翅也难飞。
牢房里四处散乱着稻草,有些还是干燥的,有些却已发黑腐烂,可见是在这儿堆了多久。
牢房里有一张石床,挨着墙,就在墙上的那扇恍如巴掌大的小窗下。
石床上躺着一个人,面朝里,身上穿着囚犯的麻衣,头发蓬乱,整个牢房散着一股酸腐之味,令人作呕。
狱卒没有说话,只是掏出了怀里的钥匙,打开了牢门上那沉重的铁锁与粗大的铁链。
牢房石床上那人一听得锁链响动的声音,立刻跳了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竟直接朝还未打开的牢门扑过来,竟是想要冲出来!吓得那身披斗篷的姑娘往后退了一步,也使得那狱卒立刻又将铁锁给扣了上。
牢房里的那人一把就撞到了牢门上,抬手就抓住那粗大的铁链猛力地扯动,一边扯一边嘶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我!凭什么!?我可是堂堂安北侯府的大夫人!我要见侯爷!我要见侯爷!”
这见这人蓬头垢面好似疯妇,竟是沈天的正妻,安北侯府的大夫人徐娇娇!
那日她被沈天揪着头发扯到了帝君姬灏川面前,咬定她就是青羽族人,硬是要将她关进这廷尉府的囚牢来,道是不能再让这青羽妖人再祸害无辜。
帝君于这事没有多问,只是将这事全权交给了廷尉府,这即将要成为国丈的安北侯执意,廷尉又怎好说不,且岑将军一案除了那一颗血玉珠之外再无其他线索,而那颗血玉珠的的确确是本应镶在沈天大夫人步摇上的,如今那步摇上的血玉珠不翼而飞,也只能将徐娇娇暂时收监。
这一收,就收到了沈葭将于明日入宫为后,凶手还未查到。
出身高门的大夫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牢狱里的这十几日,已快要将她逼疯。
如今的她,已与疯妇无异。
只见那被吓到了的姑娘忽然走上前,伸出手就按住了大夫人那正猛力扯着铁链的双手,声音颤抖地唤她一声道:“母亲!”
随即见着那姑娘将头上的风帽拉了下来。
花容月貌,不是沈葭还能是谁?
大夫人先是一愣,然后抽出手猛地抓了沈葭的手,将双眼睁得好似铜铃般大,急急道:“葭儿,葭儿!你终于来看我了!你哥呢,怎么不见你哥也来看我!?还有你父亲呢!?你父亲怎么也不来!?你先救我出去,快救我出去!快!”
大夫人将沈葭的手抓紧得指甲狠狠地钉进了她的手背,急得根本就不给沈葭说话的机会,只听她又道:“葭儿你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母亲你先别急,你先听葭儿说,明日——”
“我不听,我不听!你不想救我出去的对不对!?”大夫人用力将沈葭的双手往牢房里扯着,她的脸则是凑到了木栏上,塞到了木栏间那窄小的间隔里,使得她的神情看起来异常狰狞,大睁着眼盯着沈葭,一副想要将她扯到牢房里来同她一同受苦煎熬的模样。
“葭儿怎会不想救母亲!?”沈葭亦睁大了眼,大夫人将她的双手抓得生疼,她想要将双手收回来,可她才一挣手,大夫人便将她的手愈加用力地往里扯,扯得她整个人撞到了木栏上,也扯得她那细嫩的双手破了皮,只听大夫人狰狞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就是不想救我出去!你要是想救我出去,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来!”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来看我的笑话!?或者是帝君听信了侯爷的话要定我的罪,不日将我处斩,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
“不!人不是我杀的!不能处斩我!我要见帝君!我要见帝君!”大夫人将沈葭的双手往里扯得更用力,扯着她的脸也紧凑到了那木栏与木栏之间的间隔里,疯狂道,“你要是不让我见帝君,我就把你亲手杀害了你生身母亲的事情告知世人!届时你非但当不了帝后,还会背上一个欺君的罪名!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你根本就没有帝后之命!”
大夫人被这阴冷潮湿的牢房逼得已然疯狂,疯狂得神志不清口无遮拦,竟是将事实给说了出来!
大夫人嘶声喊着,声音大得近乎能响彻整个囚牢。
沈葭本是挣扎,忽听得大夫人这般一喊,她的面色忽地刷白,愣住了。
大夫人将她的手抓出了血来,她也没有反应。
只听大夫人笑了,笑得有些癫狂,“你将你的生身母亲亲手推下了玉湖!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往下沉,你没有救她,你杀了你的亲娘!”
大夫人说着,忽然松了沈葭的双手,转为狠狠捏住她的双肩,将脸愈加用力地往木栏间隔里挤,好像这样她就能从牢房里挤出来一般,她瞪着沈葭煞白的脸,朝她脸上吐着气,“你要是不救我,我就让你和我一起死!我要是活不了,你也休想活!”
大夫人激动得满嘴的唾沫喷到了沈葭脸上。
沈葭木讷地没有反应,只睁大了眼定定看着大夫人近在咫尺那张已经扭曲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