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恼,提醒道:“抬头。”
赵睛按照他说的做,刚开始什么都没看见,小树林能有什么,除了树还是树,四月份正是叶绿花红的时候,树木葱郁,枝繁叶茂,把太阳光遮掩得稀稀落落。单饶既然要她抬头,总不能只是让她欣赏叶子吧。
果不其然,她在几根纠缠在一起的枝桠里,看到了一个闪着微亮红光的监控摄像头。
赵睛不禁叹道:“靠,这么隐蔽?”
“走吧。”
单饶一边走,一边说:“现在国内的景区能实现全天候、全方位的24小时监控及流动人员的记录,并不普遍,大部分的景区还是通过增设监控前端,也就是安装大量的摄像点,再通过通讯网络传达到监控中心。但事实上,摄像点的分布并不是杂乱无章的,大部分景区能做到的只是适当覆盖,比如重点文物保护区,比如人流量大的地区,比如酒店走廊。如果刚才这一路你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一路的监控密集度,远远超过了一般景区在监控部分投入的成本。”
赵睛听得入神。
“你回想一下那份委托人诉求,哪一点得到了解释?”
赵睛先是愣了一下,静静了回忆了一会儿,才喃喃地念出口:“我感觉我走在路上,总有人在监视我,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她愕然地看着单饶,一拍巴掌:“我他妈怎么就没想到他指的是这个意思呢?”
谁料单饶又眉头一蹙:“这说脏话的本事,谁教你的?”
赵睛随口答:“小时候给逼的。”
“逼的?”
“没爹的孩子老是被嘲笑呗,我妈教我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又是强争一口气的人,不能打还不给骂了?”
单饶叼着烟的嘴,微微勾了勾。
“我说话是挺糙的,你别介意,也别管。”赵睛说道,“你那句话说得对,在其位才能享其职,等你什么时候是我男朋友了,你再来管这个,到时候你尽管用嘴堵我,我铁定被堵得服服帖帖。”
“用嘴堵你?”单饶眯着眼睛笑了笑,“怎么堵?”
说的时候洒脱,被反问一句,赵睛脸就红了,强装淡定地对上他的眼:“亲嘴呗。”
单饶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下,夹在指尖,神色淡淡地撇开了脸。
赵睛赶紧岔开话题:“小南非监控这么密集,一定不仅仅是因为出于对景区安全的考虑,我猜它的秘密肯定很大,不好兜,源头处拉不下闸门,只好在去堵外围的口。”
单饶回望她,目光恰恰落在她的嘴唇上,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他点头道:“嗯,它的秘密不仅很大,而且极有可能就在我们目之所及的地方。”
“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他们何必这么草木皆兵。”
游客不经意说的一句话都能让他们竖直了耳朵,这个地方的安全感,早已被他们死守的秘密给完全地剥夺了。
小树林不大,没走几步,他们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背着一个垃圾篓,在小树林里清扫游客乱扔的垃圾。
赵睛看一眼单饶,单饶回视她一眼,两人更换方向,拐了条道,往中年妇女的方向走。中年妇女穿着长袖,袖口宽大,袖子又长,俯身拾垃圾的时候,袖子经常遮住半个手背,也经常蹭到地上,沾上碎屑和叶子。中年妇女为了防止袖子掉下来,每俯一下身,就要撸一下袖子。
赵睛和单饶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她正好不厌其烦地把左手的袖子往上提。
又看到了。
她看一眼单饶,他的目光已经移开了,眼神冷冰冰的,没一点儿笑意。
走出小树林,又绕了两条短街,赵睛终于看到了金灿湖的全貌。
一年前赵睛去北京出任务,被冯拉拉去北大,说是要沾沾高等学府的学霸气息,以后出任务啥的说不定能来个头脑风暴。头脑风暴没有过,赵睛倒是记住了北大的未名湖,湖光塔影,在阳光下沉静温柔、水光粼粼。
同为人工湖,大小也差不多,赵睛看到金灿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湖不及未名湖澄静灵气,这湖很死,无法让人赏心悦目。
湖边隔着一条短街,一排过去全是店铺,各种小吃店、饰品店、奶茶店、酒家、咖啡屋,还有的店铺空间狭窄,纪念品都摆到外头来了,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赵睛一眼就看见了金灿酒家,在一堆小巧精致的店面里,金灿酒家的招牌太过醒目,不用寻找就攫住了人的眼球。
古风古味,水浒传里面的酒楼基本就长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