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白月点点头,有些感伤:“我竟不知道你们遭遇了这些,定然又是那宰相作祟,难怪紫眠那样消瘦,难怪你也这样消瘦……”
“恩,也许是受了伤又下水的缘故,我肚子上的箭伤拖拖拉拉一直没好,师父却又要南下……可我这次再不能拖累他了,我一人留在燕宫养伤,其实也是作人质吧,我都知道的。”明窗尘忽然抓住龙白月的手,皱眉望着她急切道,“龙姑娘,你千万别怪师父,我知道你一路来一定会埋怨他,可你知道吗,没进燕宫前我们有多窘迫,行李全丢了,师父为了照顾我当掉你的金钗,等有钱后他第一时间将钗子赎回来,那时候他的伤口还没痊愈呢……”
一连串的抢白让龙白月无法消化,她只能傻傻的重复:“我的金钗?”
“是呀,师父虽然没说,但我猜得到。那钗子是我发现的,后来师父一直贴身收着,才没弄丢。想来也知道,除了姑娘,我们船上哪还有女客会丢下钗子呢?”明窗尘焦虑的望着龙白月,怕她不肯原谅师父,“师父对龙姑娘绝对一片真心,所以龙姑娘,无论如何求你体谅……”
龙白月噗嗤一笑,脸微微红起来:“谁要你替你师父表白来着,说上这一大通,臊不臊?”
明窗尘呆了呆,结结巴巴脸通红的问:“龙姑娘,你,你……”
龙白月笑着安慰他:“放心吧,我不管世上扰攘,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一口一个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明窗尘瞠大眼睛,慢慢安下心,这才傻乎乎的又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龙白月低头仔细回忆了一番,怎么也想不起有关金钗的来龙去脉,她一向将自己的首饰管护得极仔细,没记得丢过什么金钗呀?除了去年中秋她丢失过一枚金钗,可那不是在她遇刺受伤时就弄丢了么?到底怎么回事,还是得等与紫眠见面时才能问清,想到此她心一动,慌忙问明窗尘:“你怎会去俘虏营找我?紫眠呢?”
“师父还没回来呢,不过快了,”明窗尘看见龙白月露出欣喜的表情,自己也跟着高兴,“师父来信说龙姑娘可能已随俘虏北上,我寻思着你是医女,就托词自己伤口疼,需要医女照料,令人去营里提调医女让我挑选,谁知医女就剩下一个人了,还好是你。”
“其他医女在京城沦陷那日殉国了。”龙白月黯然解释。
“啊?”明窗尘吃了一惊,“如何竟会这样?玉儿呢?她也死了么?”
除了龙白月,其他医女中他只与玉儿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会问起她。龙白月摇摇头,讪讪的笑了一下:“没有,她跟我一起北上的,她没敢来……你的伤还没好么?”
“恩,还是会疼,”明窗尘捞起衣服露出肚子上的伤口给龙白月检查,“燕国没多少高明大夫,原来我的伤口都是师父在照料,其实差不多也快好了。”
龙白月仔细瞧了瞧伤口,的确已无大碍。她刚想放下心来,忽然又紧张问道:“紫眠呢?他中了两箭,要不要紧?”
明窗尘摸摸自己的左边肩膀和手臂,示意道:“师父伤在这两处,还好是皮肉伤,应该好得快,这会儿一定已经痊愈了。”
龙白月这才安下心来,靠在椅子上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他快回来了吗?太好了……说起来,你们怎么会进入燕宫的呢?”
“师父很受燕王器重,”提到紫眠,明窗尘语气里不免带了份骄傲,“师父总是有办法,他发明了这个……”
为了带给龙白月更直观的震撼感受,明窗尘得意的起身抱来一只酒壶,揭开盖子送到她鼻下。龙白月轻轻一嗅,整个人一激灵,兴奋得弹坐起来:“这是什么?我在燕军营里闻过,该死该死,这是什么?”
“烧酒,”明窗尘笑嘻嘻卖弄道,“师父改进了炼丹用的既济炉,蒸馏出这烧酒来,没三天就在燕京声名大噪。燕王嗜酒,品尝后立刻召见了师父,接下来我们便一路顺风顺水的进宫了。”
想起进宫前后境遇的天差地别,明窗尘不胜唏嘘,龙白月却顾不上看他多愁善感,凑上去拿下酒壶:“让我尝一口。”
她急急抿了一口烧酒,被它呛得险些咳嗽,五官尽数皱起来咂摸着酒味——先辣后香,醇厚的味道充盈齿颊刺激味蕾,凶猛的劲道窜过鼻子直撞脑门,过瘾得令龙白月啧啧称叹。
她在翠英殿跟着云阳那只老酒狐豁开了酒量,当俘虏时便垂涎这烧酒,因为怕喝酒乱性,从不曾跟秋五讨过一口,就算秋五献殷勤时自己亦是强硬推拒。捱到今日总算得偿所愿,龙白月陶醉得抚摩着圆润的酒壶,心想她的紫眠不愧是天才呀,不禁晕陶陶傻笑起来,又是幸福又是自豪。
明窗尘以为龙白月一口就醉,慌忙抢下酒壶:“这酒非同寻常,后劲是极厉害的,龙姑娘快把酒还我啦。”
“哪里就醉了呢?”龙白月依依不舍的送还酒壶,末了又不甘心的凑上去,“再让我尝一口就一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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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宫医官局初具雏形,龙白月作为医女自然被收编任用,因为语言不通,她除了学习燕语多半是陪在明窗尘身边伺候。
等待紫眠的日子舒坦快乐,她翻来覆去的计算,与明窗尘一起推测紫眠的归期,总是满心喜悦。
这日龙白月正在与明窗尘絮叨,忽然一名宫女慌慌张张寻了来,一见龙白月便忙不迭求助:“医女,蓬瀛宫那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