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王天风几步踱到桌后,在一把扶椅上坐下,抱臂,瞄着阿诚不说话。
押送官看了看郭骑云,他偏了偏头,两个人会意,转身踏出去,带上了门。
阿诚的视线在腕上停了片刻,抬起眸子,恰好撞在王天风深而凉的目光里。
&ldo;我不像你。我跟毒蛇没有同门之谊,从来没有,半分也没有。&rdo;王天风倾过身子,双臂支在桌沿,&ldo;我只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rdo;
阿诚空落落地听着,看着王天风,眸子安静。说错了,做错了,他都知道,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
&ldo;早就猜到你不会按我说的做,不就是看不起&lso;只求保命&rso;这几个字么?&rdo;王天风没有轻饶过他,&ldo;那是你没见过,别人都是怎么蹚过来的。&rdo;
郭骑云笔挺地立着,半边脸燎在长官的怒气里,只眨了一下眼。
长官一掌拍在桌上,郭骑云跟着震了一下,就立得更笔挺。
&ldo;比起人命,你捧在心尖上那点小情小调一文不值。&rdo;
阿诚眸光一凝,想说什么,王天风狠狠瞪他,郭骑云跨出一步,隔在中间说:&ldo;该走了。&rdo;
他抓着阿诚的胳膊,捱到门口,没有马上拧开门,向大衣内侧一摸,就觉得身后目光一灼,王天风说:&ldo;你敢给他枪。&rdo;
两个人在门口等了几秒,身后掷过来一句:&ldo;自己选错了,自己承担后果。&rdo;
门拉开,又让风挟着,轰然阖上。
押送官迎上来。冷风向大厅深处吹荡而去,那边是走廊,尽头有光,路很长。
郭骑云趁着昏暗,在阿诚挽起的风衣袖口,别了一枚□□。
阿诚独自向更暗处走去。
门里电话在响。王天风估摸着人走远了,才接起来。
是梁仲春。他说,青瓷有危险。
&ldo;青瓷入侵了邻国边境警备局战区防御系统,他们要尽快解决他。&rdo;从电话亭打来的,顾不上细说,灌了几口水又说,&ldo;接命令的不止我,应该还有别人。&rdo;
王天风抚额合目,静了一会说:&ldo;我安排了人。&rdo;
人是王天风一离开旁听席就安排下的,他对他们说,□□也好,遣返也好,二十四小时之内,把青瓷的凉河身份坐实,别让外人插手。
&ldo;你安排的人干净么?&rdo;那边提醒他。
王天风度量着,民族宗教司,首席卸任后被76号暗杀了,没有继任者,几个执行代表都不是亲信。埋了眼线,终究难保万无一失。
&ldo;那你说怎么办?&rdo;
电话那头老气横秋的:&ldo;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么?&rdo;
王天风一听,明白他打这个电话,是定了主意的,犹豫着,终于没有多问。&ldo;依你的。&rdo;
那边挂了。王天风手里的电话忘了放下,他有点不安,想来明楼也觉察了,局面正在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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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庭的法槌敲响的时候,明楼终于转身看着阿诚。
两个人对面站着,站得整个法庭空空荡荡。
许久没有这样好好看看他了。明楼有许多话,可是辩护官在,法务官也在,能说的只有一句。
&ldo;你长大了,本事也大了,这个家你可以不要,明台你也不要了么?&rdo;
阿诚眼里立刻见了水光,喉咙波动了一下,眸子一眨不眨。
比起生气,他更怕明楼伤心。生气了,他能想出千百个理由认错,可伤心了,他没有一点办法。
明楼从他身边走过,步伐笃定,是生气了。
可是,&ldo;明台&rdo;两个字里,分明是喑哑,阿诚听见了,瞒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