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时面前有面镜子,付染一定看得到自己有多面目可憎,没心没肺。
大抵因为这样,阿立也放弃了劝说。
他只频繁地叹气,最后问了句:“那具体什么时候走?”
付染又啃一口梨:“明天一大早。”
最好,是在雾蒙蒙,还没露天光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即使是面对面地离别,可能也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这样可以很好地假装,她真的一点都不会难过。
如同一种深度的自我催眠,付染早在从医院回到旅店的那个下午,就打包好了不多的行李,加满了保时捷的汽油。
甚至这几天和阿立一样目睹着宋尘异常的情绪,她依旧满脸的无谓。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除了一日三餐,两个人再没交集。他再不会牵她的手,也再不会亲吻她额头。笑意和温暖的眼神,通通都消失了。
同样,她也再没有缠他闹他,同他撒娇。
是从离开医院开始,没有多余的解释,她和他的关系,瞧着,是连陌生人都不如。
但内心深处,付染知道这样的状态,才是最适合离别的状态。
她很高兴宋尘又退回了他那个隐秘的地带,没有哀求,没有挽留。她说要走,那么他就让她走。完美实现彼此一开始就定下的约定。
所以对付染而言,她也秉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决心将洒脱表演到最后一刻。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来临,东方未白。
宋尘却出现了。
还是那句“山路陡弯,你开不了”。
彼时刚打开驾驶座车门的付染,保持着愣站的姿势,目光怯懦又眷恋地扫过宋尘面庞。在雾中,窥见他眉眼间隐约的疲惫。
会不会同她一样,他也彻夜未眠。
“也是,好歹相识一场,宋老板确实不会忍心看我连人带车,坠落悬崖。”没头没脑接了句话,付染步伐沉重地绕过车尾,上了副驾驶座。
宋尘没有多说,也主动上了驾驶座,点火挂挡。
轰鸣声中,付染偏过头,克制地看一眼,陷入怔愣。到头来,宋尘的温柔,内敛,平和和善良,依旧对她没有丝毫的保留。
眼角冒出些许的湿润。
付染心生恐惧,惧怕这美好的一幕消失,连忙从身上掏出手机,点开相机,悄然给宋尘拍下了一张照片。
用定格代替永远。
余下的路程,宋尘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付染也总是将脸对着车窗外。只可惜,往日那些翠绿如玉的峰群和美丽蜿蜒的山道,此时此刻,不知怎地都失去了风采。
伴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它们终是变成了一片黯淡。
大山脚下,乡道口。
分离的时刻,也终是到来。
站在车尾处,柔和的风中,付染盯着宋尘空荡的领口:“宋老板,戒指呢?”明明在此之前,他也从没有一刻,摘下过那枚素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