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日宗歹毒是一天两天吗,那大小姐自己跑下山,不是上赶着给熙日宗当人质吗?”另一旁的年轻门客不以为然。
“是啊,只怪那大小姐做的事触犯了祖宗!卜青岳出了名的疼女儿,要不是这罪太大护不住了,能让她走吗?”
“要说卜青岳实在是对她仁至义尽了,当初收养义子挑挑拣拣多少年,那么些个好苗子都没要,不就是为了挑出个长得特别俊的,以后顺便给她做乘龙快婿嘛!”
想起怀玉山谷少宗主是如何的俊朗英姿,几个大男人都禁不住一阵啧啧,觉得那位大小姐脑子里一定是波涛汹涌。
卜秋台马蹄轻巧,对身后的声音闻若未闻。
按说世事流转,人们每天的谈资都在变化,她一个微末的小人物不该受到这么历久弥新的关注。
然而,因为熙日宗动不动就向怀玉山谷找点事,每次两派关系一紧张,她这个小人物就被人们重新想了起来,在各种流言蜚语中被编排得死去活来,如今五年过去了,卜秋台三字仍然在世人的茶余饭后屹立不倒,甚至在民间的话本中也成了个精彩的角儿。
只不过现在形势日紧,可供人们大谈特谈的事儿满天飞,与她相关的造谣都越来越不走心了。
记得上一次,她还有“身着破烂嫁衣、手握山谷信物、斜倚朱红大门、满身鹅毛雪花”的工匠级画面描写,尤其是那“被冻死时混杂着五分悔恨三分羞耻两份绝望的眼神”,直讲得茶馆里的听众边嗑瓜子边唏嘘不断。
“停——!”
突然,前面的头儿高喊一声,车轮与马蹄都停了下来。
头儿吩咐道:“把车马都牵到客栈后面去,咱们今天先在这儿休息!”
所有人向前看去,只见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正对着车队的头儿点头哈腰,想把车队的人马招呼进他们的客栈。
卜秋台跟着兰芷药坊的几个前辈,在店小二的引领下把车马带去了客栈后院。
卜秋台往离开马厩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一个喂马的小二道:“小师傅,我记得卢原一向熙来攘往,怎么咱家客栈似乎生意不太兴隆?”
喂马的小二也就十五六岁,被她猛地一问顿时支支吾吾,脸都憋红了。
本来在前面引他们往客房走的那个小二立刻回过身来,满脸是笑地回答:“嗨呀客官,这不是五宗会刚在咱这儿召开嘛,现下卢原都是名门大派的贵人,刀剑晃眼的,普通人自然很多都绕道了,咱家生意自然不如以前,啊哈哈……”
“哦,原来如此。”
卜秋台打量着引路小二,随即眉毛微弯:“小师傅此前干过别的营生吗?”
“……”店小二闻言愣了愣。
不过,他显然是个机敏人,很快便用带着薄茧的手挠了挠头笑呵呵地回答:“干过,干过,我以前是个厨子,拿刀剁肉的!”
卜秋台向他点了个头,目中情绪莫测。
兰芷药坊一行人吃过饭,留了几个人轮守药材,其余人就都去房间休息了。
车队中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姑娘,卜秋台和其中一个被分到了一间。
卜秋台坐在客房的窗沿上望着窗外的夜幕,眸色深深,她在听窗外的笛声。
和缓的夜风顺着微开的窗牖吹来,将她额前的发丝轻轻吹起,也送来了相邻房间姑娘们的欢笑声。
卜秋□□自无言地坐在窗沿上,仿佛是一尊静止的雕塑。月光照进素窗,在地上投出了她的剪影,安宁平静,又无端寂寥。
客栈另一扇敞开的窗牖后。
一位温雅的男子凭窗而立,暗绿的竹笛横在唇前。澄明的月色将他的眉目打得安静,男子面容温润俊朗,墨色的头发以银环半扎。
一曲终了,男子落下竹笛,用柔和动听的嗓音轻轻吐出两个字:
“《秋蓬》”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