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德抱病加班之后,薛雯每天都送冰,送解暑的绿豆汤或者酸梅汤。
谁都知道薛崇德看着好好的,其实有病,精神偶尔崩溃的那种,具体反应是歇斯底里的大声咆哮,拍桌子摔板凳,或者其它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这事儿不赖薛崇德,实在是压力太大了。
本来只是盘算去年的税赋账,因为空印案的出现,要重新整理从皇上继位到现在的所有账目,谁特么能忍受!
从二十年前开始查对,要命不要命!
最关键的是人手特么的不够啊!
掌管账册的人都换好几茬了,本身的账目都是不完整的,怎么算?
薛崇德直挠头。
跟他一起工作的同僚纷纷找理由往外撤,边退边摇头,“完了,主事又犯病了!”
偏巧薛雯送绿豆汤来,发现院子里的阴凉处站了一堆人,屋里却只有薛崇德一个,她的心情难以言喻。
有会看眼色的小吏过来献媚,“哎呀,咱们的大小姐来了,快去瞧瞧薛主事,似乎又犯病了呢。”
薛雯轻叹一声说,“给大家添麻烦了,我爹的身体实在是难以承受如此重任,不如……”
“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没有薛大人主持工作,我们根本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啊!”
所有人都很激动的对薛雯说,“薛大人偶尔犯病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完成皇命!”
行了,什么话都不用说了!
薛雯觉得这些人都是出工不出力的,她眼神一凝,微微笑道,“皇恩浩荡,任务越重,不是说明皇上更重视这件事情吗?”
“如果只有我爹努力,那这几十年的账要算到什么时候去,误了皇差是怎么个下场,我想大人们应该心里都明白的吧!”
这话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但是在这些官员耳朵里如同雷霆。
皇上要清查这些年的账,主要目地是想把那些只拿俸禄,却不办事儿的蛀虫给挑出来。
从礼部到吏部,到刑部,工部,户部,没有一处不是弊病百出的,阁老换了一茬,六部尚书没出事儿的只剩下工部尚书,其他人都烂到了根子里。
皇上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跟丞相斗了几十年,从来没有顺心过,如今怎么可能不追查到底!
杨贵妃还没入灵寝呢!
薛雯的话给这些大小官员一个警示,他们可以看不起薛崇德,但是绝对不能摸鱼。
皇上真拿他们没办法吗?
不至于的,连户部尚书的脸都是说打就打,他们这些人算什么?
会算账的人多的是,他们的职缺又不是不能替代的,因此一个个的回到房间里,老老实实的帮薛崇德干活。
薛崇德倒是很意外,这些人怎么肯老实工作了?
薛雯亲手盛了一碗用冰镇过的绿豆汤对薛崇德说,“爹爹别太傻了,这活计是皇上分派下来的,您只管往下分,谁查哪一部分都包出去,您管个总揽就好,到时候,是谁算错了账就找谁理论去,何必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薛崇德眨巴着眼睛,疑惑道,“还能这么干?”
“不然呢?您清查的只是账面上的,几十年前的账本是怎么样的,跟您又没关系,皇上难不成还问你的罪?”
薛雯说的是实在话,薛崇德也没办法反驳。
他到底还是按年头把任务分下去了,毕竟在户部待的时间最久的,对账目越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