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整个事件不仅是顾赵氏和欧阳旭之间的私事,更是牵扯到奸臣萧相一脉、清流齐牧一脉、以及当朝皇后与官家,朝堂党争何其凶险,稍有不慎便会牵连满门,宋引章一直私下帮助赵盼儿,不愿周寂牵扯其中。
所幸赵盼儿到开封府衙状告欧阳旭不成,选择破釜沉舟,敲响登闻鼓最终引爆舆论,将所有事情推上风口浪尖。
一时间整个汴京城都在谈论皇后示意鼓院杀人灭口,短短两天,朝堂内外,乃至后宫宫女都在讨论此事。
其中不乏萧钦言幕后推动,想要借机扳倒齐牧与皇后两座大山,求得真正权柄天下。
周寂从茶客闲谈中大致了解事情经过,虽不看好赵盼儿这般鱼死网破的行为,却也没有主动过问。
他之前帮助宋引章是因为这姑娘懵懵懂懂像个白纸,总是容易相信别人,没有自己主见。
倘若他不插手,怕是早就像后世‘微薄’‘斗音’‘小书’洗脑的小氙女一样,被身边的‘好姐妹’带偏三观,自命不凡。
而赵盼儿则不同,某些事情她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懂得算计风险、盘衡得失,这种信念坚定之人,做出某种选择的同时也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官家无意听到宫女闲谈,得知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问其究竟,不禁勃然大怒,当即摆驾皇后寝宫,质问她是否确有其事。
皇后也没想到居然能传到官家耳中,只得承认。
官家难耐怒火,在皇后面前来回踱步,训斥道:“胡闹!简直胡闹!你身为皇后,怎可如此败坏法纪!”
皇后心有不甘道:“是官家当日亲口许诺臣妾”
“朕只是同意你设法让赵盼儿暂时撤诉,不是允许你指使鼓院冤杀苦主!”官家打断皇后,拂袖走到榻旁坐下,痛心疾首道:“听听宫外头百姓们都在传些什么!鼓院不公,朝廷不公!”
“官家若觉得臣妾有错,那就请官家治臣妾的罪吧!”
皇后满心委屈的跪在地上,抬眸看向官家,自从官家立她为后,朝中清流就一直攻讦她出身微贱,狐媚祸主,眼看着几次想借夜宴图致她于死地的罪魁马上就伏法,她实在不想有别的变故出来打扰。
官家见她又不悔改,一番质问之后,痛心疾首道:“今日就算打死了赵盼儿,欧阳旭的名声就真能保得住吗?他日大理寺齐牧之桉开审,百官们就真的会相信欧阳旭所言,认定齐牧是罪有应得,而不是你肆意罗织吗?外头的百姓信吗?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知!”
撂下一句‘好自为之’,官家一脸失望的拂袖离开。
皇后瘫坐地上,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夕阳早已下山,整个寝宫陷入一片昏暗。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城郊梨园的宁静,周寂扒开司藤的手臂,转头看向外面,月沉西山,天色未亮,夜幕笼罩着凌晨前的最后一刻黑暗。
周寂面露疑色,披上衣服,身影一晃消失原地,刚到门口就看到门房提着灯笼在后面追着宋引章,劝她天黑路滑,走慢一些。
“引章姑娘,出什么事了?为何这般惊慌?”
周寂瞧见宋引章脸色煞白,额间尽是冷汗,摆手示意门房回耳室休息,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夜晚风寒,先擦一擦吧。”
宋引章心急如焚,人命关天,那还管得了什么人情不人情,根本顾不得擦汗,拉住周寂衣袖就往外走,“公子,顾副使出事了!能不能求你救救他!”
“出事?出什么事了?他不是刚从牢房出来吗?”
宋引章忧心忡忡的解释道:“陈廉冒死派人传讯,说顾副使夜闯后宫准备找皇后议和,如今皇城司已被禁卫接管,陈廉自己也被软禁在府衙当中了!”
议和?
这玩意儿也能议和?怕是拿刀架在皇后脖子上‘议和’的吧?
前面还夸赵盼儿聪明,顾千帆怎么就犯病了?
周寂无奈扶额,心里忍不住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