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惊鸿道:&ldo;我这娇滴滴的美人,到了她那就变成了味儿,哪里好了!&rdo;
姜颜挑着眉反击:&ldo;前日是谁当着所有的人面说什么独爱巾帼女英雄,喜欢阿雪这样的?&rdo;
于是一行人大笑。
苻离数次张嘴都插不上话,只得绷紧了脸色,冷眼看着同姜颜斗嘴的魏惊鸿,头顶如同笼罩着一层阴云,指节用力,险些捏碎掌中的酒杯。
正此时,一只酒杯顺着溪水弯弯曲曲淌下,转了个圈,停留在苻离面前。于是魏惊鸿抹了把眼角笑出来的泪,对一脸冷漠的苻离道:&ldo;苻离你快赋诗一首,给这个嚣张至极的姜小娘子一点颜色瞧瞧,挫挫她的锐气!&rdo;
众人瞩目中,苻离气定神闲地取了沾着溪水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下颌连着脖颈曲线优美,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英气而又洒脱。而后他抬袖一抹嘴角,清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姜颜,缓缓开口道:&ldo;日月可崩摧,期诺不可绝。和氏玉犹在,安敢毁故约?&rdo;
他这诗是对着姜颜作的,很明显是念给她一个人听。
姜颜一脸茫然:&ldo;和氏玉?&rdo;怎么突然提起&lso;玉&rso;字?
魏惊鸿摸着下巴:&ldo;我怎么觉得这首诗酸酸的?&rdo;
邬眠雪点头:&ldo;我也觉得。&rdo;
阮玉举手:&ldo;我也觉得。&rdo;
程温:&ldo;我也……呃,没什么。&rdo;
第36章
空山鸟语,霓霞漫天。酒过三巡,众人皆是微醺,连腼腆的阮玉都放开了许多,正玩投壶玩得起劲。
魏惊鸿不知带的是什么酒,刚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到现在才显出后劲来。姜颜头有些昏沉,便谢绝了邬眠雪相邀野猎的提议,独自起身沿着溪流前行,打算静静心醒醒酒。
远离了众人欢声笑语,方觉深林的凄怆幽静。正是日落之前,天空一半是深邃的钴蓝色,一半是秾丽的胭脂红,晚霞泼散,铺金染红,夕阳透过叶缝斜斜地照射在流淌的溪水上,如金鳞跃动。
走累了,姜颜坐在溪边的圆石上休憩,脸颊因酒意上涌而泛着燥热的微红,双眸映着波光,倒更显得娇俏。
不多时,身后传来轻便的脚步声,姜颜没有回头,在溪水里看到了苻离的倒影。
&ldo;苻大公子也来醒酒?&rdo;她弯腰掬了一捧水,轻轻拍在脸颊上降温。
刚直起腰,一件轻便干爽的外袍轻轻罩在了自己的头上,身后,苻离平静的嗓音稳稳传来:&ldo;酒后吹风,当心头疼。&rdo;
姜颜头顶着苻离的外袍端坐,活像是顶着盖头的新娘子。盖下的衣袍遮住了她的眼睛,唯有淡绯色的唇瓣微微勾起,问道:&ldo;苻大公子来这,是怕我头疼呢,还是有话同我说呢?&rdo;
原以为按照苻离那个别扭的性子,定要否定道:&ldo;没有。&rdo;
谁知她这次算错了,苻离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道:&ldo;都有。&rdo;
他这般直率,姜颜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虽然酒意上头,但她思绪却并未糊涂,从苻离赋的那首诗开始,她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想了想,她说:&ldo;今日我有些醉了,有什么话,你过两日再……&rdo;
话还未说完,苻离伸手递到她面前,打开拳头,露出了掌心的半截残玉。
那块玉陌生而又熟悉,每一丝纹路都是姜颜熟悉的模样,只是上头的红绳不见了,重新换上了簇新的绞金青缨。大概是时常被人摩挲把玩的缘故,残玉锋利的棱角被磨得圆润,越发婉转流光。
这是姜颜的半块玉。
是她在边城战乱时还给苻离,却又被他狠命丢入雪地中的那半块玉,是他们年少无知的婚约的见证。
如今物归原主,姜颜却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
心动自然是有的,可接受了它就等于接受了苻家,两家的观念不和,政治立场的对立,都让她很难周旋其中。再者,她从小散漫自由,未必能像顾珍珠和宋雨柔一样,安心在最美的青春年华嫁做人妇。
人世走一遭,还未探索远方,她怎甘心止步不前?酒意上涌,诸多的情绪也被无限放大,牵牵扯扯乱成一团。
抬起的手指触碰到温润的残玉,而后微微一顿,五指缓缓蜷曲,又轻轻放下。
即使没有抬头,她都知道苻离该是怎样冰冷的面色。
姜颜索性将头顶罩着的衣袍再拉下些许,掩耳盗铃般试图忽视苻离那只伸过来的手掌。可衣裳盖住鼻端,苻离身上惯有的清冷木香萦绕不散,反而更乱人心神。视线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昏暗中,她轻声道:&ldo;苻大公子莫不是喝醉了。&rdo;
&ldo;并未。&rdo;苻离低沉道。
惊异于苻离话语的直白坚定,姜颜整了整,微微仰首道:&ldo;苻离你……&rdo;
&ldo;我讨厌你和别的男子在一起,包括太子和魏惊鸿。&rdo;说着,头上罩着的衣袍被掀开,橙红的夕阳透过叶缝倾洒,刺得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待到视线清明,她看见苻离一身素白的中衣居高临下,将她整个儿笼罩在阴影里,一字一句道,&ldo;姜颜你听着,除非我死,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退婚!&rdo;
&ldo;苻离你疯了,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些?&rdo;
&ldo;若是再放任你和别的男子谈笑风生,那才真叫疯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