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办法让他听进我们说的话吗?&rdo;宾厄姆先生说,&ldo;没有人可以和他沟通吗?&rdo;
格兰特银铃般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ldo;我很乐意,&rdo;他说,&ldo;为各位传递任何讯息给他。&rdo;
其他两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
&ldo;传递讯息给他?&rdo;他们异口同声叫道,&ldo;你要怎么传讯息给他?&rdo;
巴兹尔嘴角又慢慢地泛起微笑:
&ldo;如果两位想知道我如何传讯息给他……&rdo;
说到一半,宾厄姆就叫起来:
&ldo;当然想!当然想!&rdo;他的口气很紧迫。
&ldo;好,&rdo;巴兹尔说,&ldo;就像这样。&rdo;
他突然把一只脚抬起来,然后两只靴子交互在地上原地踏步,再以一条腿立着。由于巴兹尔单脚在空中狂乱地画圈,尽管他的脸色很严肃,还是十分滑稽。
&ldo;是两位逼我的,&rdo;他说,&ldo;你们逼我说出朋友的秘密。可是,为了替他着想,我不得不说出他的秘密。&rdo;
宾厄姆敏感的脸平添了一种痛苦的表情,那是由于偷听到不可告人的内幕时,所显露出来的痛苦。
&ldo;当然啦,如果有什么悲痛‐‐&rdo;他说。
巴兹尔把他的脚大力放回地毯,将愣住的两个人重重一震。
&ldo;一群白痴!&rdo;他叫道,&ldo;你们没有看到那个人吗?或许你们看过詹姆斯&iddot;查德忧郁地来回于他简陋的家以及寒伧的图书馆之间,带着他那些无用的书本和一把烂雨伞。可是你们从未发现,他有一双狂热分子的眼睛。他那张脸总是被眼镜和破旧衣领挡住,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他像是会烧死异教徒或是为点金石而死的人?就某方面而言,都是我的错,是我,我点燃了他致命的信念。我和他争论他着名的语言理论,他的理论内容是:语言对某些人而言有其完整的意义,对一般人来说只是学人家使用而已。我也嘲笑他对于事情的理解不够实际。结果,这个重视荣誉的老顽固搞出了什么?他已经回答我了:他创造出了他自己的语言系统,这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解释;我是说,他创立了他自己的语言。他发誓,他不再使用一般语言,直到人们可以了解并使用他的语言和他沟通为止。他不会妥协的,我了解他的想法、小心地遵守他的指示,我认为其他的人也该这么做,我们不能忽视他的苦心,他一定会完成他的实验。他理应获得每年八百英镑的薪水,直到他停止跳舞为止。如果现在阻止他跳舞,这将是可耻的暴力,会毁掉伟大的理念,那几乎等同宗教迫害!&rdo;
宾厄姆先生热诚地伸出他的手。
&ldo;谢谢您,格兰特先生,&rdo;他说,&ldo;我希望我能筹集这笔每年八百英镑的补助,我想我办得到。您要搭我的便车吗?&rdo;
&ldo;不必了,非常感谢。宾汉先生,&rdo;格兰特开心地说,&ldo;我还想到花园和教授聊一下。&rdo;
查德和格兰特谈得甚为起劲。直到我告辞的时候,他们还在跳舞。
查德教授之舞
在鲁伯特&iddot;格兰特的言谈当中,有两种很有趣的特质:第一种,是他对于侦探推理的沉迷与幻想:第二种,则是他对于伦敦生活的浪漫情怀。他的哥哥巴兹尔是这样形容他的:&ldo;鲁伯特的推理方式相当冷酷清晰,但总是把他引入错误的方向;他的诗才灵光乍现,却能将他导入正轨。&rdo;不论这种说法是否正确,我倒有一个很值得一提的例子,可以很有趣地补充以上的说法。
那次,我们正沿着布朗普登某条孤零零的街道散步。街道里充满了明亮的蓝色幽光,那种光芒总在夏夜八点半出现,乍现时看起来并不像黑暗的前兆,反而像是一种崭新的蔚蓝光源,仿佛地球突然被蓝宝石般的太阳照亮了。在冷蓝的光晕中,街灯渐次放出柠檬色的光芒。鲁伯特和我走过这些街灯,他兴奋地高谈阔论,苍白的星星在天空中一一闪现。鲁伯特很兴奋,因为他想证明他第九百九十九条业余侦探理论是对的。他带着满脑子疯狂的逻辑,在伦敦到处闯荡;不是目睹了车祸中的阴谋,就是从坠落的炮弹中得知天意。此刻,他猜疑的对象,是一位走在我们前方的送牛奶的工人,他看起来闷闷不乐。由于之后碰上的事件太惊心动魄了,以致于我实在不记得送牛奶的人有何可疑之处。我想唯一扯得上关系的,是他只带了一小罐牛奶,牛奶罐的盖子没盖好,他又走得很快,所以牛奶就溅到了人行道上。由此可见,他似乎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心不在焉,正在想别的事;至于相关的其他细节‐‐大概和泥泞的靴子有关‐‐我已经完全忘记了。鲁伯特提出以上诸多疑点与分析后,我颇为无情地嘲笑了他一番。虽然鲁伯特是我的好友,可是由于他有种艺术家的敏感,我的嘲笑惹恼了他。他用力地吸了一口雪茄,故做平静,以表现他的专业水准,可是,我想那支雪茄差不多快被他咬烂了。
&ldo;亲爱的朋友,&rdo;他尖酸地说道,&ldo;我和你赌半个银币。无论最后那个送牛奶的人停在何处,我都可以从他身上发现蹊跷。&rdo;
&ldo;这点钱我还赌得起。&rdo;我笑道,&ldo;成交!&rdo;
我们尾随着神秘的送牛奶人,静静地走了大约一刻钟之久。他越走越快,我们得十分吃力才赶得上他。有时候他会泼出一些牛奶,在灯光下发出银白色的亮光;但突然间,我们一不留神,他就会消失在某间屋子的台阶前。我想,鲁伯特一定以为那个人是神仙之类的;在那一瞬间,他以为对方真的不见了。他对着我念叨,我也没怎么注意听他说些什么;他上前追查那个神秘的送牛奶人,然后,自己也消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