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诗把吃的喝的放去桌子上,蹲下扒拉抽屉,找到他的日记本,想接着上一回没看完的地方继续看,没想到,竟然从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底下,翻出一本策划书,关于玉器展览会的。
文件扉页印着的logo她可太眼熟了,每年定时定点寄来的电子邮件,上面的水印,和这个如出一辙。
陈嘉佑自学过设计,以前误打误撞到她手里的bertha项链,就出自他手。这个,肯定也是他的作品。
南诗说不清那一刻的心情,惆怅有,更多的是迷茫和疑惑。
他嘴上说喜欢,处处都为她着想,可当时在一起时,种种行为又不像多么在意她。分手了,他消失这么多年,却在暗地里偷摸关注她,再重逢,什么误会也不解释,就闹得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要死要活,死乞白赖的挽留。
态度反复不定,奇奇怪怪的。
南诗也咂摸不透,他到底是余情未了,还是放不下初恋告吹的情结,想再纠缠一把,撞一回南墙,彻底了却遗憾。
直到蹲到双腿发麻,她才回神,把翻乱的东西整理好,日记也没看,随意地摊开放在桌子上,转道去了卧室。
墙上做了嵌入式书架,她没来得及带走的小说全在这里,陈嘉佑保管的很好,套了一层书封,封面上也没灰,应该是经常擦拭。
南诗抽出《百年孤独》,书签还夹在她之前看到的地方没动,旁边空白处留着她的摘抄:“就连那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下面紧跟着一行截然不同的飘逸字体,是陈嘉佑故意和她唱反调,写下的:“现实就是,你得一辈子爱我,我也一辈子爱你。转瞬即逝绝对没可能。”
南诗气得锤他,可惜力量不敌,被他摁住,翻来覆去地亲。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文字,一下子,把这七年的间隙并拢了,让她有种从没离开的错觉。唯一没变的还有,这本书她仍旧看不进去,翻两页就想睡觉。
南诗打了个哈欠,扫一眼墙上的钟表,差半小时过零点。陈嘉佑今晚多半不会回来,那她借用一下卧室应该也没什么。
拉开衣柜,南诗毫不意外地发现以前的衣服都还在,他连她那一份洗漱用品也一块儿买了,因为没人用,也没拆封。沐浴露和洗发水是她喜欢的香味,架子上,以前属于她的位置,还挂着印着小狗掌印的粉色浴巾。
浴室里的东西,一应俱全。
似是做足了她随时回来的准备。
南诗洗完澡,吹干头发,浑身蒸腾着沐浴过后的热气,躺进被窝的同时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发自肺腑地喟叹,感觉比在家还自在,尤其被子和枕头上还带着一股好闻的雪松味。
一切都是哄睡神器。
将要合上眼的时候,倏地又想起什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到星空投影的遥控器,黑暗中,璀璨的点点碎光投射在天花板上。
在朦胧的光线下,她伸长胳膊,摸到书,把书签夹进去,随意往旁边一丢,心满意足地倒头就睡。
完全忘了,客厅里的电影还没关。
睡到后半夜,习惯性的,南诗掀开被子,光着脚,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出来找水喝。
意识没回笼,身体倒是轻车熟路地绕去厨房了,中途不小心踩中盖在地毯下的开关,打开了一盏夜灯,昏黄的光照亮岛台区域。
躺在沙发上的陈嘉佑被饮水机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朦胧视线中,发现一道秀丽的背影,像是施施然如腾云驾雾来的仙女,弱柳扶风地靠着岛台喝水。
洁白腕子上戴着翠玉手镯,磕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也没能惊醒她的瞌睡。
陈嘉佑一下子清醒了,拥着毛毯坐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没敢出声打扰。
倒是南诗,半梦半醒中经过客厅,余光扫见他,也没觉得奇怪,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一句:“怎么不去房间睡?”
话音落地。
美眸微怔。
南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困意一扫而空,慢速的、一点一点转过身,见鬼一样注视着他,艰难咽下唾沫,干巴巴地解释:“那个……我没别的意思,睡迷糊了。约了你看电影,到公寓发现你不在,以为你今晚和长辈们见面,住在家里不回来了……借用一下你的卧室补个觉,你,应该不介意吧。”
这话听起来挺荒诞的。
孤男寡女,非亲非故。
私人领地,她说借就借?
南诗一说完,自己都尴尬的脚趾扣地。
陈嘉佑懒散地闷笑了声,没有计较:“回去睡吧。”
然后掀开毯子,起身绕过她,也去接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