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想攒钱把它买来送给他,作为专属标记,现在看来,的确不需要了。
喻恒叹了口气:“安信,我迟钝到现在才知道来讨好你,是真的失去了机会吗?”
“嗯。”
院门外又传来车轮唰地滑过落叶的声音,安信抬头,看到正楠抱着绿豆走了进来,她心里哀号一声,两三掌爬起来,一溜烟跑进卧室。安妈妈听到动静,特地从厨房里走出来,安信留在房里都听得见她的大嗓门:“天哪,这孩子是正楠吧,老鬼你过来掐掐我,看疼不疼?”
安信犹如困兽在小房间里走了近半个小时,外面不时传来寒暄声,寥寥几语问答,都是围绕着正楠与粉丝妈妈之间的互动展开。妈妈说:“正楠呀,你上次说的杜风传怎么还没上映啊,我都等了好几个星期呢!”
正楠恭顺的声音回答:“阿姨,胡导先去了国外做宣传,回内地时采用了不同的名字。”
“哦……”
“据说在日本被译为《杜风雅灭达》,在韩国被译为《杜风思密达》,在俄国是《杜风夫斯基》,在香港是《杜风达明一派》,在台湾是《杜风达达》,转到本市呢,就是《杜风达人传》……”
安信忍不住拉开门冲了出去:“妈,你别听他的,他在逗你呢。”
妈妈当着她的面,和正楠交换了一个“成功诱出”的眼神,笑着说:“女儿呀,喊你爸吃饭吧。”正楠一直瞧着她,好像是忍了半天,等她们说完才笑哈哈:“安信,你为什么要搓个头绳把卷毛框着?”
安信悻悻抽下发卷,丢在地上踏了几脚:“笑什么笑,没见过宫城良田的s啊?”安妈妈也笑着伸掌去拍正楠,正楠乖乖低下脑袋,让她打到了。
安信走到院外,看见喻恒在陪着爸爸下棋,一老一少身姿极为安静,和正厅里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就她私心来说,即使这个时候她对喻恒淡了感情,也看不惯别人忽视他,毕竟,他在她心里曾经陪着她走过一段美好的岁月,让她辗转不得,寤寐思之。
她特地返身捧过来一杯茶,郑重地放在他面前。
喻恒手微微一颤,再抬头看她,眼睛里没有疑问,只有说不完的隐痛。
安爸爸拨开女儿的手,哈哈一笑:“傻丫头,奉茶是送客的意思啊,平时我怎么教你的?连小喻这个门外弟子你都赶不上。”
喻恒低下头,轻轻吐出口气,说道:“安老,她知道的——我先告辞。”
安信伸手拦了下他快速站起的身影:“你等等,我换好衣服送你回去。”
等她招呼过妈妈和正楠,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喻恒已经离开了院子。她急冲冲地跑出去,爸爸先叫住了她,对她说:“信哪,他是我特意叫来的,本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但你妈妈不愿意,坚持说他以前负了你,现在不稀罕他回头。你也知道,妈妈很中意正楠,这周没过,她就在网上看了三遍正楠演的电视剧——”
安信急着要走,爸爸又扯住她:“你的意见呢?选谁?”
她揪着眉毛:“爸!这都什么事呀!我谁都不喜欢,谁都不愿意!”
爸爸还是不放手:“真话?”
她重重点头:“真话。”
爸爸长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那孩子,有这么高的素养和悟性,就是出手太晚了,让我闺女哭死了心。”
安信使劲拽袖子:“放手放手啊,爸。”
老爸最后在她脑袋上拍了一记:“既然对他不留,记得好生送走,这才是君子的待客之道,去吧。”
日暮,星星洞亮起了疏落灯光,将街道照得忽明忽暗,也遮掩住了一些暗淡的身影,比如站在树下的喻恒。安信沿着来路找,终于看到他弃车不顾,安静地背向一条巷子,看什么出了神。
她慢慢走过去说:“要我开车送你吗?”
“不用了。”他丢下几个字,头也不回地走入小巷,声音却有些颤抖。
安信跟着他,打了电话给杨秘书,请她派人来取车。她默默地走在后面,看着一路的灯光逐次亮起,看着他由难受转为平静,心底的痛也随着他虐了一次。
走到尽头,他转过身站在一片灯影里,看着她说:“你为什么不能再接受我。”
她想了又想,敛容回答:“每次靠近你我都觉得紧张,你的手腕又高超,总是控制着一切事态发展,我被动地站在你面前,心被拉得忽上忽下,感觉很难受,这种状况很不好,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原来你以前就这么累了。”他惨淡一笑,脸色比灯光苍白,“难怪我每次制造机会约你出来,你总是不愿意来。好不容易来了,说不了两句话你就急着走,也从来不会主动和我呆在一起。”
她看着他灰掉的容貌,捕捉到灯光掠影从他眼里一闪而过,仿佛有时光陨落,而那些岁月里的记忆,已经褪色了。
走出巷子,安信问喻恒:“你饿吗?我请你吃东西。”
“是什么?”
“都是我小时候吃过的零食。”
她在第一个铺位前停住,给他采了一朵棉花糖,面带微笑地转头,递给他:“喏,放学回来的第一站。”
十年之前,她上完培训课,拖着疲劳的小身板朝老街飞奔而去,带着小孩子独有的窃喜,喜滋滋地掏出零花钱买零食;十年之后,她陪着妈妈走完老街,每停下一次脚步买东西,就多想一次喻恒,默默品尝着年轻女孩的苦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