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陆呈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姜沅却不肯停下,略略回头看了看,有些疑惑地停下了脚步,好像在问怎么不坐车啦,姜沅轻轻拽了一下绳子,它才继续跟着走。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陆呈奚人高腿长,追了过来。这段路没什么路灯,叫人看不清,不过正好,姜沅现在一点也不想看清楚陆呈奚,别着脸只想绕过他。陆呈奚却牢牢挡在他面前:“你要走就把你这些东西带走。”姜沅这时才注意到陆呈奚手里抱着个收纳纸箱,借着远处昏暗的光,姜沅认出了这个纸箱里最显眼的东西。一个大耳朵狗玩偶,豆豆眼黑鼻子,丑兮兮的。他脑袋瞬间空白。是他搬家时的那个箱子,为什么会在陆呈奚手里?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下来,最后一点点的体面被无情地抹消,姜沅僵滞地站着,由内到外,浑身冰凉。“我说过,你有东西在我这。”陆呈奚的声音像一桶冰水把他浇醒。姜沅不知道陆呈奚怎么会有这个箱子,也不敢去想陆呈奚有没有翻看过里面的东西,现在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离开陆呈奚。他此时脸色煞白煞白的,好像随时能被一阵风吹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陆呈奚,他唇齿战战,勉强才把话说出口:“我不要了……”他的声音微微哽咽,风把细小的声音吹散,飘飘忽忽地传到陆呈奚的耳朵里,仍让他觉得无比刺耳。陆呈奚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你就自己把你的垃圾丢掉。”姜沅长长的睫毛被风中的水气打湿,他缓缓伸手从陆呈奚手里接过那个收纳纸箱,一手抱着箱子一手牵着略略,越过陆呈奚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把那只小纸箱整个塞了进去。“咚。”垃圾桶里传出一声闷响,姜沅转过身大步往前走,没有回头。他木然地走在人行道上,直走到陌生的十字路口,身后一阵引擎的怒咆,陆呈奚的车飞快地掠过,在路口一个急转弯拐向左边,很快消失在姜沅的视野里。风裹挟着湿气与尘土颗粒卷过来,姜沅眼睛里飞进一颗沙子,蓦地一疼,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才触摸到自己脸上的湿意。他低头看着自己自己手上的水痕,视线逐渐模糊,许久,他轻轻笑了一声。略略似乎感受到他的不对劲,在他腿边蹭来蹭去,焦急地一直抬着脸看他,嗓子里发出小小的“呜呜”声,像是在询问他怎么了。姜沅蹲下身抱住它毛绒绒的大脑袋,小声说:“对不起啊,让你和我一起吹冷风了。”略略大脑袋在他脸颊旁蹭了蹭,扭头舔了舔他脸上的泪痕。路口处风最大,姜沅带着略略沿着人行道往右边走了一段,找了个能挡风的公交车站,从双肩包里掏出手机准备叫车,却发现手机经过下午的直播,已经完全没电了。姜沅呆住了,他不认得这一带,一路上没看到过便利店之类,现在时间晚了天气又冷,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怎么办,略略,”他苦笑着摸略略的脑袋,“咱们可能得想办法走回去了。”港城冬天的天气说变就变,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落下来了,段仁仁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不时往门口瞟一眼,落地窗外忽然就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墙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了十点,段仁仁忍不住起身开门走出去,把卫衣帽子戴起来挡雨,打开院子的大门往外张望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姜沅的身影。一下雨更冷了,他跑回室内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他给姜沅发了一晚上消息他都没回,电话也打不通,多半是手机没电了。想了半天给郑昕研打了个电话,兜兜转转一圈才从廖宇那得知七点姜沅就走了。“七点的时候有个姜哥的朋友来找他吃饭,就把他接走了。”廖宇在电话里说。段仁仁有些莫名其妙,他并没有听说今天姜沅有约,何况还带着略略:“哪个朋友?”“姓陆的,名字我给忘了。”廖宇很不意思,他只记得姜哥那个朋友气场很足,看起来有点不好惹的样子。段仁仁道了声谢就挂掉了电话,虽然廖宇说不出名字,他已经猜到是谁了。他又给姜沅打了几次电话,仍然打不通,眼看着马上要十一点了,思来想去,他一咬牙拨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嘟嘟声响了很久,久到段仁仁都想挂断了,对面终于接通,秦舒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喂,段仁仁,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想我了?”段仁仁忍着作呕的冲动,问:“你帮我打个电话问问陆呈奚,姜沅是不是在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