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说,就?是比起受到惊吓,更像是……清音观主念了句咒,这才能?冷静下来,将灯烛放在桌面上?,这仔细一瞧,面上?也?浮出讶色来:“真没想到,原来是应大小姐——”“观主说笑了。”应止玥这时候也?缓过神来,回想起刚才的响动,清音观主的脚步声确实不大,而?且也?确实像是清音观主所说的那样,有重物坠地声传来后,门才被推开?。更不用说,清音观主嘛,老熟人了,之前她在京城清修时,观主也?是这位清音观主。不过应止玥之前做人的时候,实在太过疲懒,除了有关自己的事?情,是万事?不上?心,也?不了解这位清音观主的背景。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她喝完鲫鱼汤后直接上?床休憩,也?没来得及找陆雪殊再帮她描一遍眉,现在露出的肯定是应止玥本来的脸。不过没关系,做鬼做了这些月,应止玥掌握的最大技能?就?是说鬼话?。“应家?的大小姐远在京城,观主唤我阿月即可。我胆子小,以为有歹人,惊慌间就?掉下了塌。”大概是遇到的奇怪事?情太多,应止玥已经麻了,从杂乱的地上?撑起身,让陆雪殊倒了杯茶,慢吞吞道,“我身边这侍女叫小姝,不会说话?,观主见谅。”清音观主到底见多识广,听?到她这话?,也?不再多看陆雪殊一眼,便了然地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在视线不经意向外移时皱起眉头:“阿月姑娘,这窗纱怎么破了?”应止玥比清音观主更想知?道:“观主刚才在外,可见到了什么奇怪事??”按理说,映在纱窗上?的耳朵剪影是闻声识人的,在清音观主没有推开?门前,应止玥也?以为这个精怪是冲着响声去?的。可是等一开?门,除了窗上?的纱破了,什么东西都没出现。清音观主:“不曾。”应止玥顿了一下,本来想道出自己见到的事?情,却用余光瞥到了陆雪殊微小的摇头,话?到唇边便换了词,“可能?是这几日夜里风太大,将这窗纱吹破了吧。”这当然是胡诌出来的敷衍说辞,然而?清音观主却好像被说服了,她捻了捻碎在一边的粉末,眉头登时紧锁起来,转头怒斥道:“狸娘!明明答应用平纹绡来做窗纱,你?又用桑皮纸来糊弄了!说,多出来的银钱又被你?用去?买什么果子吃了?”不大一会儿,穿着灰袍的俏丽道士就?缩头缩脑地跑过来,嘟囔道:“哎呀,知?道了,我明天就?去?买平纹绡来糊窗还不行吗?……诶,别揪我耳朵啊,疼疼疼!”别说狸娘,应止玥都被惊呆了,在她的印象里,清音观主一向是八风不动的威严道长,还从未露出过这么凶狠的模样。身为体贴心善的大小姐,应止玥赶忙劝道:“观主不必着急,我看这窗纱去?了后,月色泠泠,也?别有一番喝茶观赏的意趣。”“对对对,阿月说得很对,我早说了这么小的一个房间,还不透风,闷笼似的,有什么意思?肯定要有风才舒服……唉哟你?怎么又揪我耳朵!”狸娘还要赞同地再夸几句,应止玥话?锋一转,笑着看向清音观主,开?始连声咳嗽,以手?扶额:“只是我身体太过虚弱,称不起这无垠夜色,可否劳烦观主帮我和小姝换个房间?”狸娘:“……”清音观主:“……”确定了,果然就?是那位应家?身娇体弱的可怕大小姐。倒是狸娘,眼睛机灵地转了转,在看向应止玥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诶,阿月,你?晚上?的时候怎么和白天不一样了?”应止玥不等她说完,已经接过陆雪殊递来的帷帽,一把扣在脑袋上?:“因为我习惯夜间敷粉,久而?久之能?腌入味,可使皮肤褪去?暗沉,更加白皙清透。”狸娘惊喜道:“真的?”应止玥微笑:“狸娘又不曾吓过我,我骗你?做什么?”“那我……”清音观主忍无可忍,一爆栗捶向了狸娘的头,也?不怕把人脑壳捶坏,转而?向应止玥又施了个礼,“阿月姑娘真会逗趣,便是不说,贫道也?要为您换个客舍。请随贫道来。”她脚步匆匆,还揪着狸娘的耳朵不放,咬牙切齿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啊?你?就?算是搁水里白漂十个月,也?洗不成白皮!”清音观主事?情很多,将应止玥和陆雪殊带到新的房间,就?拽着狸娘匆匆辞行离开?。月移窗縠,罗窗边掩映的终于不是玉米浆果,而?是红蔷翠竹。屋阁也?更大,梳妆台上?嵌着铜镜,虽然还是只有里间有张床,外间也?余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放置一张供人休憩的榻。换句话?说,免费从特价单人房升级成豪华双人间,还附赠单独的净室和小厨房。应止玥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房间的陈设,和她之前在京城道观住过的客舍不能?说是基本相似,只能?说是完全一样。不管在哪里,做人还是做鬼,大小姐都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安顿好自己,应止玥这才想起旁边一言不发的陆雪殊:“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问清音观主关于窗纱的事?情?”陆雪殊微微叹息,还是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姑姑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你?这人可真没意思。”大小姐本来还想在他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睿智推理,听?他这么一说,像是被戳瘪的球囊,怏怏泄了气。冷淡的味道袭近,陆雪殊给自己也?倒了盏茶,坐到应止玥对面,含笑道:“姑姑当我没说,愿闻其详。”“也?只有七、八成把握。”应止玥知?道他是有意哄自己开?心,不过也?不介意,大小姐脾气就?是要有人捧场,眉眼弯弯地夸他,“就?知?道小姝你?最合我心意。”陆雪殊也?已经懒得和她计较称谓,抿了口?茶,静静等着她接着往下说。即便不说狐狸耳朵形状的香炉铜环,满院子的浆果野鸡,狐狸尾巴的桥。刚刚窗纱破了,分明就?是有东西闯进来,又像是一道风一般刮出去?,而?不一会儿狸娘就?出现在几人面前。而?幻境和窗纱上?的阴影,分明来自于大耳狐狸嘛!而?狸娘带着野性的行动举止,嘴里絮叨什么“褪黄变白”,还有听?见清音观主说起桑皮纸时心虚的表情,完全就?是因为害怕被发现多买了果子,所以才破坏掉窗纱,侥幸想着能?糊弄过去?的顽皮举止而?已。再退一步,这些都不能?充作直接证据,应止玥耳朵也?没聋,幻境里饰作两角、一答一合的祖母和女童声线,完全和狸娘如出一辙。应止玥确实懒得管闲事?,可她又不是傻子!狸娘只是个顽皮的狐狸,应止玥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恼火,但毕竟是懂得利用一切的大小姐,当即用狸娘的事?情让观主帮她升级成豪华双人间,也?算是不白费她被吓的心神。陆雪殊微微笑了一下,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在灯下愈是清俊出尘,“多亏姑姑足智多谋,不然我就?要住漏风的屋子了。”她眉梢一抬,很是自得,没有丝毫不好意思,“这是自然。”应止玥转了转自己腰间的五刑玉,挺坦诚:“主要也?是我早就?认识清音观主,多少了解一点她的脾性。只是这狸娘——”随着五刑玉积攒的力量增加,她也?有了点分辨能?力。应止玥有点犹豫,如果没看错,狸娘的神魂本来已经散去?,但却莫名其妙被钉在了九宿道观。但这个和于昌氏的榉木还魂阵也?不一样,狸娘并不是木偶,也?没受什么苦痛,还是活活泼泼的小狐狸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