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这一点我当然能理解。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二哥要让金深水来当今后的代老a?金深水当了这个角色,意味着他就是我们组织内部的二号人物,这不论是按照资历,还是组织关系,都是有点反常的。按正常说,这个角色理应由老d来担任,因为他以前已经是替补代老a了。以前二哥是真正的代老a,但由于二哥经常出差在外,需要一个替补代老a,就是老d。所以,老d基本上明确是我们组织内部的第三把手,现在二哥当了老a,他理当是代老a,非他莫属。
我问二哥:“你为什么不让老d当代老a?”
二哥说:“以后告诉你吧。”
我说:“你这样做会伤害老d感情的。”
他说:“这没办法,我也不想伤害他,可他……怎么说呢,我觉得金深水当代老a也没有违反组织纪律,他现在是我们迎春行动的主力,而迎春行动是我们在这里的主要任务,让他当,名正言顺。”
我坚决说:“二哥,这不行,阿宽不在了,你又经常出门,今后我们更要团结大家,你这样安排容易引起误会,给我们工作带来麻烦。老金是个好人,又是新同志,他不会计较这些的,我建议还是由老d来担任代老a。”
二哥看着我,严肃地问我:“你想把孩子生下来吗?”
我说:“当然,这是老a唯一的孩子,只要我活着,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他说:“那就只有这么定,金深水是代老a。”
我听出了意思,问他:“老d不同意我把孩子生下来?”
他说:“是的,这家伙不通人情!”看看我,他长叹一口气,接着说,“昨天我把高宽尸体运上山后,就打电话让老g迅速给上级发电报,通报情况,请求指示。上级明确指示暂时由我接任老a,全权负责下一步工作。我首先想到的是你身上的孩子怎么办,高宽牺牲了,我个人希望你把孩子生下来。可我是你的亲哥,按组织纪律我要避亲避嫌,最好不要由我来下这个决定,所以我马上考虑由谁来当代老a。按理老d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现在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当代老a的人必须要同意你把孩子生下来。老d会同意吗?昨天下午我征求他意见,他不同意。他说这是老a生前的决定,我们要尊重他,屁话!不同意,对不起,你就靠边站,这一点我心里很明确,不可商量的。”
我说:“就怕他不高兴。”
二哥说:“他不高兴?我还生气呢,居然说出那种屁话。”
我说:“老金是同意的?”
他说:“老金十分同意!”
说真的,虽然我觉得老金当代老a不妥,但似乎也只有这样了,因为我必须要把孩子生下来,没有别的办法。阿宽死了,从感情上说我真不想活了,真想随他而去,如果选择继续活下去,我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哪怕二哥不同意,哪怕挨莫大的处分,哪怕是被毙了,我也会这么做。我知道,革命是残酷的,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想做无情人。
二哥也不想。
金深水也不想。
我们错了吗?当时我们都认为我们没有错,但事后证明,我们还是错了。革命真的是太残酷了,你可以杀人不眨眼,可以视死如归,就是不能儿女情长,不能动感情,不能相信眼泪,不能听从亲情的召唤。阿宽,对不起,我错了……第2节 接下来两天,我是在水佐岗家中度过的。我病倒了,发高烧,喉咙肿痛得连口水都咽不下,浑身像一块烧红的铁,卧在床上也觉得身体是个累赘,又热又沉。单位里的人都以为我是被秦时光的死击垮了,我在反特处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宣告了我对秦时光“至深的爱”,我的病再次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我可以放心在家养病,老金也可以名正言顺来看望我。
老金是第二天下午来探望我的,代表卢胖子。这也是他第一次到我家里来,他为我住处的奢华惊得目瞪口呆,见我第一句话就说:“这大概就是书里常说的金屋吧。”外面是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我房间里却是温暖如春,一只老式壁炉幽幽燃烧着。他就在壁炉旁坐下,刚坐定,就问我:“秦时光来过这儿吗?”“没有。”我说。“他要知道你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又这么久不让他来看看,也许早就气死了,哪需要我们浪费什么子弹。”说着,老金笑笑。
我说:“老金,看你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他顿时蔫了,摇着头说:“好消息是没有,我是想让你心情好一点。”他安慰我说,“你要想开一点,争取尽快恢复健康。大海跟你说了吧,我们希望你把孩子生下来,你更要有一副好心情、好身体,不要沉浸在悲痛中,对孩子不好的。”
我流着泪说:“谢谢你老金,这是高宽唯一的孩子。”
老金说:“你看你看,你这不是跟组织唱对台戏嘛,让你心情好一点,你还哭。别哭了,先跟你说个好消息,我这是代表卢胖子来的,是专门来探望你病情的。这说明他对你还是很关心,没有被俞猴子拉拢过去。”
我说:“俞猴子可能掌握了我什么情况,这两天我没去单位,不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他说:“他跟胖子说,你跟秦时光的死一定有关,胖子要他拿出证据,他说时机成熟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