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前世今生就像一场漫长的贷款马拉松,你欠了我我又欠了你,然后拼了命地互相偿还,到最后两清时,春秋大梦也就到了梦醒十分。
最烦的是,简落经历了应如是的记忆,对她特别有共鸣。炒菜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长安街的叫花鸡;换套衣服也会坐在床上发呆,以为手里是丝绸铺子新进的绿罗裙。一连几天她都闷闷不乐,又不敢找该隐说,毕竟为亡灵的事情忧心,真的是再愚蠢不过了。
又是无所事事的星期三,该隐难得有空,大发慈悲要带她去散步。他伸出手来,掌心向上,简落于是欣然应允,便将手交过去。事实证明,魔鬼的每一步都是别有用心,她是想蹦蹦跳跳跟着出门,结果他毫无征兆地回过头来,冷不防亲了个满满当当。
简落控诉的语言没来得及脱口而出,她的眼前是另一番光景。
先是电视台在报道著名漫画家的死讯,字正腔圆的:&ldo;我市著名漫画家萧青衫于今日凌晨一时十一分去世,享年八十九岁。他曾因火灾缺氧过度而险些变成植物人,奇迹般苏醒后,创作了脍炙人口的《青鸟》,讲述一只小鸟和白衣少年的几世缠绵,据说是根据自己的梦境改编而成……&rdo;
画面迅速闪现,变成一间简朴的茶室。前后两扇门,皆是琉璃烧筑而成,比起地狱,更像是天堂。一位老婆婆坐在茶桌边,面容恬静,不慌不忙的,像是在等谁。
很快后门被人吱嘎一声推开,走进来的人同样白发苍苍,然而当他完全站在屋子里,立刻转变为少年模样。漫画家感觉眼前的老太太很是熟稔,而四周静悄悄的,他也不敢说话,只是好奇自己离开人世,怎么就突然回到了年少时。
老婆婆慢吞吞地站起来,示意他跟着自己往前门走。
萧青衫读过些逸闻轶事,眼前这位婆婆,应该是要领自己去投胎转世了。她的一举一动甚是得体,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人。随着距离的蒜段,他心中熟悉的感觉像野草一样疯长,几乎难以控制地出声询问:&ldo;您好,请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rdo;
没有人说话,茶室内只剩环佩撞上琉璃门,发出伶仃的声响。往外看去,方才老态龙钟的婆婆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一女子着流苏长裙,眉眼如月,与他对视着。萧青衫如遭雷劈,再也挪不开目光‐‐以梦境为原型的漫画,也能变成现实么?
门外烟雨迷蒙,应如是对他笑了笑。
还魂。
该隐的唇和他人一样冰凉,软而薄,加上技巧娴熟,滋味委实很不错。简落砸吧砸吧嘴,发现对方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重瞳中有轻佻笑意。她脑门一热,想直接把他推开,然而他并不这么认为,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吻,用舌尖一点点把那封闭的唇齿撬开,把仅存的空气一丝一丝耗尽。
入侵式地搅乱了她的理智,却在最应该继续的时候戛然而止。
良久,简落才蹲在地上缓过劲来,不服气地抬眼瞪他:&ldo;不是共享一下视野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亲?&rdo;
该隐漫不经心地睨她:&ldo;让你清醒点,有错?&rdo;
-青山见我应如是完-
第20章【19】
四月,天气转暖。城隍庙里风景正好,简落坐着摇椅上打毛线,十分安逸自在。等她刚好把第六排的反针打完,发现面前多了双黑皮鞋,往上看去,那种格子花纹的那种直筒裤,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纪。
大兄弟也不说话,慢条斯理地把打包盒从身后拿出来,确认过气味,是新鲜出炉的回锅肉。他将回锅肉放在石凳上,深吸了口气,道:&ldo;你好,我叫李延卿。死神说,只要我用一周的地道回锅肉跟你换,你就会帮我引渡亡灵。&rdo;
&ldo;呵,他以为我这么好贿赂?&rdo;简落从耳冒险中抬起头来,挑了挑眉,&ldo;说吧,时间地点人物,有没有附加要求,比如死法之类的。加一周回锅肉我包她死得干脆利落,一路法拉利护送到地狱门口,地狱食宿全包不敢有半点委屈。&rdo;
李延卿无视了她的幽默,下定决心似的咬牙道:&ldo;没有任何要求。你只要……只要确保她死了,就……就可以。&rdo;说完他也没等回复,压了压帽檐,自言自语着离开了。
&ldo;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呐。&rdo;简落寻思,一面拜托地狱使者去杀人,一面又于心不忍地流泪,这要么是有难言之隐,要么是精分现场。不过拿人家的手短,自己老老实实办事,应该也莫得问题。
两日后,她正式收到了任务牌,可是牌子就只得&ldo;生人勿进&rdo;四个字,看得简落一头雾水。接着抽屉里莫名其妙出现了护照机票,甚至还有滑翔伞体验门票,简落只能归咎于任务道具,收拾好东西麻溜出发了。
首先描述一下正常剧本。简落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在该隐的目送之下过了安检,然后她依依不舍地回头,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对方微笑着冲她挥挥手,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一场伤感离别后,却神使鬼差地出现在她旁边的座位上,操着不咸不淡的口气:&ldo;巧,你也在这架飞机上。&rdo;
实际上剧本如下。
简落孤零零地去了机场,迫不得已在安检喝下了一瓶500l的可乐,好不容易到候机厅了,就坐下开始打嗝。有两位香水味浓到爆表的小姐姐过来坐在她旁边,板凳还没热,就说要去找旁边休息区的人合影。她于是也转过头去瞄了一眼,是一高一矮两个背影。虽说是去海岛度假,但这妹子穿的也太清凉了吧。黑色小连衣裙,卷发顺到一边,露出白皙的脖颈,她正亲昵地挽着旁边某男子的手臂,有说有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