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忙,见套不出话来,也就暂时偃旗息鼓。结果几天之后,他给她发了一条:“案子破了。”她当时真以为是发错了。但想着借这个由头可以再去探探口风,于是又去找他,姜亦甘恰好有空,就还请了她。然后跟她说案子破了,东西之所以在她包里,是一个吸毒者碰到缉毒警心慌之下,正好她擦肩而过,就放进了她包里……还告诉她,为什么觉得她不像,因为她就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毒是在她那瓶化妆品里,其实不是。总之就比较阴差阳错。警察在她心里挺有光环的,加上她觉得队长这个“人脉”也挺有用的,就时常跟他约个饭。姜亦甘十回有八回没空,但有空的话也会出来。一直到有一回,她去警局门口接他,有人叫她小嫂子,她当时就震惊了,然后才发现误会了。要知道,现实不是电视剧,能做到支队长的男人,真没有帅的。天天熬夜,三餐不继焦心劳神的……神仙也能熬成鬼。但那个队长,长了一张很耐老的那种脸,就是炎柏葳江必安这一种骨相有棱角的脸,所以看起来英俊而威严。可不管再怎么英俊威严,看起来也绝对不是年轻人了,她是真心以为他四五十岁,叫叔叫的诚心诚意,万没想到这位居然还不到四十,还没结婚。总而言之,她知道是误会了。她那个时候,还没开娱乐公司,在她心中,事业才刚起步,一脑门儿的的雄心壮志,大业未成何以为家什么的……完全没这个意思,赶紧跟他解释了一下。他就笑了,跟她说:“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听他们瞎胡闹。”然后两人照例一起吃了饭。但之后毕竟是尴尬,关系就渐渐淡了。一直到好几年之后,她已经颇有身家,也早就把大本营搬到了首都。偶然回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却意外跟一个警察坐在了一起。她问起姜亦甘,那警察道:“前两年就调走了。”唐时锦其实也不怎么挂念这位,只是成年人之间找个话头寒暄,没想到那警察倒好像有些感慨,跟她道:“其实你跟我们姜队,还挺有缘份的。”她父亲滥赌成性,后来有一回,因为在家里找不到钱,就疯狂殴打母亲,她偷跑出来,打电话报警,处理这个案子的,就是当时的姜亦甘和他的师父。因为当时她母亲伤重没救过来,还留下了一屁股债,当时姜亦甘就印象很深,一直记着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儿。那警察续道:“不知道你发没发现,姜队暗中照应过你,当时他还亲力亲为,掀了两个赌博窝点……但有些债明面上是合法的,就没办法了。所以后来那个案子涉及到你,姜队就一下子想了起来,跟我们说了这事儿,当时我们刘副还说,这样的家庭确实很容易成长为潜在的犯罪人格。”“但后来一接触,姜队就说不是,他就挺高兴的,后来你请吃饭,他去了,也是想细细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后来吧,反正就是挺喜欢你的,说你身上有股子韧劲儿,他嘴上没说,但是队里的人看的出来,打趣他也笑……再后来,就是你去了,大家闹你那一回,之后,他就严厉警告了我们,不让我们再这么闹了。”唐时锦真的有点懵。其实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个人在她的人生中,也只能算一个小插曲儿,听说后来也结婚了,有一个女儿……总之就是普通人会走的路,没什么特别的。她只是觉得,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有人曾这样照应过你,这种感觉有些奇妙。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想起来,跟江大人说了说。因为这个话题涉及到了前世和警察,这是一个“国安部的江大人”会感兴趣的话题,也是一个“喜欢唐时锦的江护”会感兴趣的话题。但也只是聊了聊那个案子,只是没说后来的真相,算是给江大人出个题,让他没事琢磨琢磨猜一猜。倒是后来炎柏葳,花钱从吴大人那儿买到了信的内容,就过来问她:“那个姜队,后来怎么样了?”“后来?”唐时锦道:“后来没怎么样啊?后来我就没见他了,听说官运还不错呢!”说完了,就习惯的想哄哄他,毕竟是正室。没想到皇帝陛下,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皇帝陛下了,不用哄自己就好了。他坐下来,轻轻揽住她,一字一句道:“你前世今生,遇到的所有其它人,都只是匆匆过客,你真正的缘份就是遇到我,与我白头到老,守生生世世之约。”唐时锦被他给逗笑了,摸了摸他的脸:“你说的对。”她完全没当回事儿,炎柏葳却长久的搂着她,静静的看着她。他真的觉得,她是他遇见过,内心最强大的人,在荆棘中怒放,百炼而成钢,所有这些足以摧毁一个人的苦难过往,对她来说,却似乎全都变成了孕育坚强的土壤,让她长成了如今的唐时锦,带着他和天下,一步一步走出一个升平盛世,国泰民安。保命三招隔天一大早,桃大郎果然出去转了一圈儿。反正这会儿病号人设已经建立起来了,他也不太避讳,把街头巷尾全转了一遍。天佑那伙孩子也仍旧是忙完了,吃完饭到他这边来学习。桃大郎买了墨,直接就在扫干净的土墙上写了拼音,然后一人发了一个随身笔和随身本,让他们记下来。他温和的叮嘱:“用这个,是叫你们拿着方便,但将来若要科举,做学问,是不能用这种笔的。你们哪怕找一根柳枝儿练,也比这个要好,我看街尾有足下阁,那里头有桃相爷写的三百千,不论是学,还是练字,都可以去那里,你莫看简陋,却是不一样的路子。”几个孩子面面相觑。随身本和随身笔都很便宜,也就几文钱,但即便是几文钱,也是他们有生以来从没收到过的馈赠。立刻便有孩子道:“我,我就不用了,我就有搭没搭的,随便学学就好了。”桃大郎正色道:“学问不可随便。”几个孩子都是一顿。他随即又是一笑,温和的道:“买都买了,不值什么,你们拿着就是了,这是我送你们的,你们无需在意。”卫多糖有些磕巴的道:“可是,你教我们念书,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又送我们本子……我们,”他想了半天,想了一个词儿:“受之有愧。”桃大郎含笑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向众人道:“都不用多想,好好跟我学,学会了,也不枉我教你们一场。”相比起桃成蹊的任性傲娇,像桃大郎桃二郎这些人身上,才真是一身的书香,大儒风度,这种感觉是很能感染人的,反正很快,这些孩子就乖顺的听从了。只有天佑道:“大伯,拼音我会了,我可以不学了吗?我可以去给阿娘写信吗?”“可以,”桃大郎笑道:“我也买了笔墨,在桌上,不会写的字就先写拼音,去吧。”小天佑就跑了过去,桃大郎在这边教授,他就在那边写字。几个孩子一边紧张的学习,一边又忍不住看向了天佑。明明也是跟他们一样的小孩子,比他们年纪都小,但看他拿起毛笔来,架势十足目不斜视的样子,好像一下子就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了。坚定向往者有之,心生羡慕者有之,嫉妒暗生者有之,自怨自艾者亦有之……他们并不知道,这神情全都落入了桃大郎的眼中。一堂课讲下来,花了一个时辰。然后桃大郎就结束了,慢慢的坐着喝水。穷孩子都会看眼色,纷纷起身告辞,桃大郎便笑道:“卫多糖、罗近糖,我有一点小事情,想请你们帮忙,不知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