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这个巨大的物体又完全不同,它大得令人讨厌、让人害怕,让他感觉如果他盯视它太久,必然会灭亡。
&ldo;那好吧!&rdo;格雷夫斯发火道,&ldo;那我就一个人去。我对你大失所望,莫恩斯。你也是,汤姆。在我为你做了那许多事之后,还指望过你会更忠诚。&rdo;
无论是莫恩斯还是汤姆都没有回答。汤姆又将身体转过去一点,紧咬着嘴唇。
&ldo;你们不知道你们白白浪费的是什么。&rdo;格雷夫斯嘟囔道,再次摇摇头,转身快步走向金字塔的方向。莫恩斯想目送他,但这个让人糊涂的陌生地方再次开了他一个玩笑。虽然格雷夫斯不再奔跑,几步之后他的形象却萎缩起来,然后彻底从他的目光里消失了。
&ldo;谢谢,汤姆。&rdo;普罗斯勒小姐说道。她的声音变温和了,&ldo;你真勇敢。&rdo;
&ldo;不。&rdo;汤姆回答道。他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头朝金字塔一指,&ldo;勇敢的话就应该陪伴格雷夫斯博士。可我做不到。我不去那里。那地方不吉利。&rdo;
莫恩斯也找不到更好的表达方式。他甚至必须承认。汤姆简单直接的方式表达得比他更精确,他陷身在复杂的感情和思绪的潮水中,肯定无法说到点子上。他在见到这座可怕的金字塔时的一切感觉,都被这个简单的词语概括了,尽管在他的受到科学和逻辑影响的世界里实际上找不到什么。它不吉利。
莫恩斯被这个念头的质朴简单震动了。他不需要解释,不需要理由和&ldo;如果&rdo;&ldo;但是&rdo;,因为它含有不容怀疑的基本的真实性。就连他体内的科学家都沉默了,虽然他在不足一个小时前还会坚决否认存在某种绝对的恶‐‐或善的东西。这些概念可都是来自跟可以纯逻辑地解释的科学世界毫无关系的人们的感情世界和思想世界啊。但事实也许正好相反。也许支撑宇宙结构的坚强支柱不是科学,而是像善和恶、对和错、相信和怀疑这些维持宇宙的概念,也许先给了它的生物们感觉然后才给它们思想不是偶然。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这一想法,又将注意力集中于此时此地了。
&ldo;那我们出发吧。&rdo;他说道,&ldo;我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但我担心,时间肯定很紧了。&rdo;这么讲时他疑问地望了汤姆一眼,这回汤姆的回答也是胆怯地摇了摇头。但小伙子还是第一个动起来,走向普罗斯勒小姐刚才所指的方向,他才走了两三步,先前在格雷夫斯身上观察到的那种神秘效果又出现了:虽然汤姆走得不快,看起来他却像是在飞速远去,好像他每走一步离开的距离都是本来距离的十倍。莫恩斯赶紧扶住普罗斯勒小姐的胳膊,跟着汤姆。有什么东西告诉他,一旦他们在这个神秘的不真实的环境里走丢了,他们很难有希望重新找到对方。
随着他们进入城里的每一步,正在做着某种大错特错的事情的感觉就越强烈。还是不见这座地下大墓地的居民的踪影,他们依然听不到一点响声,但那种受到监视、被无形贪婪的眼睛窥探和盯视的感觉,每走一步都让莫恩斯更加透不过气来。他早就不敢再望一眼可怕的大金字塔了,它像一尊石头神像耸立在城市上方,但这没有用。他可以禁止自己盯视那恐怖的物体,但他不能禁止它来盯视他们。这念头十分荒谬,可此刻莫恩斯却有这种感觉:那座建筑在窥探他们。不是它里面或它附近的什么东西,不是创造了它或今天还可能住在它里面的的那些生物,而是这个可怕的……某种东西本身。
城里每隔一定的距离就有一条大道,全都通向市中心的金字塔,他们走上一条宽阔的大道。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完全是本能地跟街道两旁的神秘建筑物保持着尽可能大的距离,这样他们实际上是在做着很笨的事:他们正好走在道路中央,没有任何掩护,老远就会被人看到。此刻只要有一个城市的神秘居民走出房子,偶然望向他们的方向,那它肯定就会看到他们,莫恩斯想道。但他还是径直往前走,宁可忍受被过早发现的危险,而不想不必要地哪怕提前一秒钟走近一座由石头和砌在墙内的恐惧建成的可怕的建筑物。
普罗斯勒小姐好像又一次看出了他的思想;虽然实际情况可能是她的考虑正好跟他的相同。她相隔时间越来越短、神情越来越紧张地回头张望,最后呢喃道:&ldo;我想不通。它们全都哪儿去了?&rdo;
&ldo;也许格雷夫斯的猜测是对的。&rdo;莫恩斯回答道,&ldo;汤姆?&rdo;
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指望得到回答。可又走了几步之后,汤姆仍然没有直视他的眼睛说道:&ldo;我真的不知道,教授。格雷夫斯博士从来没有给我多讲过他的工作成果。我偶然了解到了一点,也多少猜到点,但是……&rdo;
&ldo;可你没有相信,对不对?&rdo;汤姆不想回答,只是尴尬地垂下目光、牙齿咬住下唇,莫恩斯见后又继续说到,&ldo;你又怎么会相信呢?我自己都不相信‐‐即使现在,在看到它的时候,我都不相信。&rdo;
汤姆赞同地望他一眼,继续保持着沮丧的样子。&ldo;可我应该相信他的。&rdo;他坚持道,&ldo;格雷夫斯博士为我……做了很多事。我知道,您不太喜欢他,教授,我想,您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可他救过我的命,他……&rdo;他徒劳地思考了一会儿该怎么讲,最后耸了耸肩,&ldo;无论如何我欠他的是我永远也还不清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