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他的武功是她教的,她三两招就被打倒,他怎么打得过那奸险的老人?何况他不知她将羊皮纸收在哪儿,就算想交出去以保性命,也根本没东西可以交换……怎么办?怎么办?她正彷徨,忽见左侧不远处,有两个发亮的小光点。那两个小光点呜一声……是狼嗥,一旁又冒出两个小光点,是两头大灰狼,两头狼目不转楮地盯着她,狼鼻微微抬高,嗅着她这边浓浓的、美味的血腥气味。这就是她的下场吗?不是病死,也没摔死,却要葬身狼腹,做狼的晚饭。她苦笑。看来她别无选择,那就这样吧,她不怕死,被狼吃掉一定很痛,她也不怕痛,唯一遗憾是救不了他……较大的灰狼向她龇牙,往她走来,口水从森森白牙间滴落,闪着饥光。要是他知道她束手待毙,一定很生气吧?但不是她不想求生,实在是毫无力气啊,她浑身是伤,腿又断了,根本爬不动,连保持神智清醒都很辛苦,她自身难保,不如放弃,省点力气上黄泉路……应该放弃抵抗的右手,却抓起地上一把砂石,往大狼扔去。“走开!”嘶哑的嗓子简直不像她的声音,她又扔了几颗石子,将狼吓退几步。她不想死,不想就这样死去啊!救不了他,她死也不甘愿啊!她强撑着坐起,捡了一根树枝,狼一靠近,她就挥动树枝威吓,狼暂时不敢靠近她,但也没有离去。她咬唇,忍着全身的痛,竭力集中思绪,不肯放弃。等她养足力气,爬出山谷,他已经遭老头毒手了,有没有不出山谷也能示警的法子?在这里大叫大嚷,上头经过的人也听不到,何况她没力气叫喊,她得借助身边物事示警,要让人大老远就能看见的……放火烧林子,如何?从城中就能看到得道崖这里起火,他知道她要经过得道崖,也许会联想到她出事,带人过来察看,说不定就能躲过老头的毒手。好,就放火吧!她一摸身边,却没带火刀火石。“包子!”忽地,一声异常响亮的呼唤近得就似在她身畔,听起来竟似是他的嗓音。她愣了愣,恍恍惚惚。听说人要是离死亡近了,就会有幻觉……他怎么可能在此?她继续摸索身上物品,忽见大狼又靠过来,她举起树枝,手臂却无力,树枝掉了下去……接下来事情发生得太快,她只觉劲风扑面,一道寒光横飞过她面前,一片猩红血雨瞬间在她面前爆开,大狼被劈成两段,当场毙命,狼血差点溅到她。另一头狼见同伴惨死,吓得呜呜两声,夹着尾巴逃了。她呆住,喃道:“这幻觉还真厉害,连狼都能杀……”那道寒光落在地上,她望去,那是一把刀,刀刃染血,刀柄上镌有“礼”字……脚步声传来,她抬头望去,看见此生最大的幻觉。“包子!”她没死!荆木礼冲到她身边,目眶殷红,激动得难以言语。“你怎么会来?”她迷迷糊糊地望着他。“我还没烧林子啊……”“别说话。我先生火。”昏暗中看不清她伤势,只见她浑身是血,左足显然断了。他轻轻将她抱到较平坦的地面,堆了些枯枝,取出火刀火石,打了几下,但他两手发颤,火刀火石“喀喀”相碰,打不出火星。他咬牙,逼自己镇定,又打几下,还是打不起火。为什么发抖?刚才下崖、杀狼,他的手没一丝颤动,稳如盘石,现在找到她了,为何反而抖得厉害?虽然她遍体鳞伤,但他赶到了,救到她了,她没事了,他得冷静,她还等着他治伤,冷静,他要冷静……但手就是抖个不止。他一直压抑恐惧,不敢想他可能来不及,不敢想她在崖底孤单等死,不愿想她刚才被狼包围……万一他还是来迟了,怎么办?粱觅伸手过来,轻轻按在他手上,冰凉的柔荑让他的手逐渐稳定,他终于打着了火,生起火堆。火光下的她惨不忍睹。衣衫都勾破了,伤口多在四肢,左腿断了,幸好断骨没有刺破皮肤,断骨必须先处置,否则他无法带她出这山谷。他是猎户出身,处理各种外伤是家常便饭,接骨难不倒他。他看着她,柔声道:“我要替你接好腿,会痛,忍着点。”她目光涣散,点头。他摸准了断骨,双手一错就将断骨对正,但她还是痛得晕了过去。他找了树枝,固定在断腿两侧,撕下布条缠住。接下来就麻烦了,他不可能隔着衣衫帮她上药,势必脱掉她衣物,她是女子,实在不宜……可救命要紧,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迅速脱下她身上几乎成了破布的外衫,附近有小溪,他取水替她清洗伤口,再敷上他带来的金创药,但她伤口太多,药不够用。她时昏时醒,痛得冷汗不断,醒来总会唤他:“阿礼?”“我在。”他也忙得满头大汗,虽然看到她肌肤,根本没心思起绮念,她单薄的身子受了多少伤,他不敢算。若是可以,真希望她的伤能移到他身上。“为什么你在这里……我要烧林子……”她呓语。“为什么要烧林子?”她不断说要烧林子,是想点火驱狼吗?“我要烧林子……警告你,那老头是坏人……”“烧林子怎么警告我?”看来她神智不清了,才有这么荒唐的念头。“何况你根本走不动,要是烧林子,大火一起,不就把你自己也烧在里头?你没想到吗?”“我没想到……”她美目迷茫。“我只想警告你……”“你这傻子。”他怜惜又心痛。“我已经来了,不必烧林子,你别乱想。”“你怎么会来?这里很难下来啊……”“我从岩壁慢慢爬下来的。”“那么高,万一你和我一样摔下来,怎么办?”他也没想到,他只想找到她,什么也没想就跳下来了。他温声道:“看来,我也是个傻子。”替她包扎完,他脱下外衫给她穿上,她迟缓地眨眼。“阿礼,你为什么脱我衣服?”“你衣服破了,全都是血,不能穿了。”他就地埋了死狼,把刀洗净,虽然急着想带她出去,但天黑,根本找不到该往哪边走,得等天亮。“刚才我在溪边摘了些果子,我削给你吃,好吗?”出来得太匆忙,半点食物也没带。“阿礼,我好冷……”她发抖。他迟疑一下。敷药时就觉得她肌肤冰凉,她重伤又失血,要是再失温,不堪设想。他道:“我抱着你取暖,好吗?”她低低呻吟,没回答。他小心将她抱起,半躺半坐地倚着岩石,让她依偎在自已怀里。她好轻,浑身发凉,他仿佛抱着一团疲困脆弱的云雾。荆木礼探探她额头,在发高热。他切了水果喂她,她吃下几片,之后躺在他怀里,美眸无神,呆呆瞧着火堆,他哄她睡,她忽道:“阿礼?”“嗯?”“我以为我要死了……”“别乱说。”“听说,人的寿命将尽时,会想到他最惦记的人,那时候,我想到你……我不意外,你是我弟弟,我放心不不是当然,可是,一想到那老头要杀你,我好难过,好想飞到你身边,保护你……”他心下感动,不知说什么,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我不怕死,可是我怕你死,怕再也见不到你,我舍不得你,为什么?为什么死期到了,我却不甘心死?我以为我有准备了啊……”她咳了咳。“刚才我眼一闭,想什么也不管,让狼把我撕成碎片就好,但我想到你,你像在我心里生了根,让我放不下,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么重要?你只是我没血缘的弟弟啊,为什么我抛不下你?”她美眸空洞,似乎在思索。“我好像不只是把你当弟弟,我似乎……很喜欢你,喜欢到舍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