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歌金帐玉馐翻,盘马驰踏君王前;挥洒长啸揖天使,汉商辉耀压群山。
远处狼嚎阵阵,甘父不以为意,问道:“大人以为是哪个做的?”他一直想不通什么人要这节仗。
张骞沉思一会,摇头道:“既然已经找回了,就不必管怎么丢的了!”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知道多说无益。
众人继续前行,看看天色渐晚,苍鹰掠过头顶,远处有狼嚎叫。甘父说:“咱们今晚不要错过了宿头了!睡在山野中,可不是玩的。”其实大伙并不介意睡在哪里,但他话音未落,就听到狼嚎凄惨,然后有人喊马嘶的响声从附近传来。众人都是一愣,什么人敢招惹狼群?
众人策马上了一个高岗,只见约有两箭地处,尘头滚动,一群骑士纵着上百头猛犬,空中飞着几十头狠鹰,大伙看那些骑士,有二十多人,骑得是骏马,穿的是皮裘,手中拿着长杆,却不是刀剑,在驱打狼群。狼群有百十头的样子,一个个健壮狠戾,没有一头小狼,正在四下扑咬,却总是不能得手,不停地被骑士轻松地打翻,猛犬摁住了,撕扯得血肉横飞,把血红的夕阳比了下去。在人狼战圈外面,十几头小狼在嗷嗷呼喝。
张骞等人几曾见过这样的阵势,不由得看呆了。没有上半个时辰,狼群已经所剩无几,骑士们大获全胜。张骞问康贝弄。“这些人是你们族人吗?这里是不是已经到了康居国境?”
康贝弄道:“看穿戴像;看身手又不是了!这里是多国边境,说不上是哪家的。”
“走。咱们叨扰他们一顿。”张骞催马,众人紧跟。那些人却早已发现了他们。却混不放在心上,打翻了最后一头狼,鹰犬撕咬、啄食着,骑士哈哈大笑着迎了过来。
张骞看他们大多面相粗豪,显然在大漠、草原日久,风吹日晒的结果,却又有几人面貌清雅。不像是草原牧人,和刚刚残杀狼群的形象大相径庭。正在发愣。对方有人已经发话了:“嗯?怎么像是汉子?不会是汉使到了吧?”说的话正是汉地腔调,却带着明显的吴声。
铖乙催马过去,叫道:“汉使张骞大人到了!各位是哪位英雄好汉?”
那几人慌忙跳下马,疾步上前。跪拜于地,张骞不知所以,说道:“各位好汉不要如此。不要如此。”铖乙等人也急忙下马,不知该如何。帕塔提在后面赶上,却立在一旁微笑不语。
张骞也下了马,走上前,扶起前面的一个,见此人眼中已然满是泪光,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其他几个也都是一般模样。就近看他们的样貌,依稀有印象,却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各位。咱们好像是素识的!恕张骞眼睛昏花,记不起各位了!”
为首的带泪笑道:“大人记不得咱们,咱们眼睛也白长了,不是这位朋友说,咱们也不敢相信汉使大人到了眼前!”
帕塔提忍不住在一旁骂道:“那个猪啊!你记不清你们大爷,也看不到老爷吗?”
旁边已经有人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腿:“你给我下来吧!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马上!”两人滚到一起。笑着扭打,看起来熟识得很。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虽经风吹雨打,仍然保养得很好,脸色红白,精致的胡须,眼睛明亮,一团和气的样子,微笑道:“小人庄季葅。大人是不是还记得?这几位都是咱们吴地的,史寀,越钟俊,东方,百字狨,小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大人了!我们早已听说大人离开单于庭,等了好久,在祁连山下、白龙堆、弱水、且末,到处打探,都说大人正在行走。后来几个月突然没了消息,叫哥几个愁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这两天雪慢慢融化,咱们出来散心,遇见了这一群东西,它没少祸害咱们牧人,所以就想着为牧人除害了。”
铖乙奇怪:“为什么留下小狼,不一起杀光?”
小胖道:“也奇怪。往年吧,一个地方狼真的除尽了,草长得反倒不如意了,地上兔子、鼠都是了。留着几头狼,嘿,没事了,草长得又好了。这是牧人大哥给咱们的忠告。”
儿君醉笑道:“怎么?你们现在牧马、牧羊么?铖乙,你和他们是同行啊!”
帕塔提已经站起来,拉着一个人过来,笑道:“听他们说的,把你卖了你还帮他们数钱呢!这几个猪可是了不得,把生意做到了波斯、西海了!汉商六曜的大名,哪个不知?生意比老子的大了不知多少倍!嫉恨死了!”
那个跟他打闹的笑道:“咱们兄弟是人家的奴仆,生意再大,也是主人的。哪像你老兄,是自己的王国!”上前给张骞施礼,“小的是越钟俊。”
“噢!你们一直有交往吗?”张骞指着帕塔提和越钟俊问。
帕塔提笑笑:“他们是大秦的秦山的人,咱们有合作,也有争夺。不过,私交和生意不搀和。当初在乌孙,兄弟遇见了大麻烦,是这几位帮了我。我真心铭记。”
庄季葅一笑:“你也帮了咱兄弟不少。大伙彼此彼此。大人,请大人还有各位到我们帐幕处歇息吧。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张骞笑道:“刚刚我还和他们说,要叨扰你们呢!”
百字狨、东方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上前牵着张骞的马,庄季葅扶张骞上马。甘父笑道:“各位在,俺的活路没了!”
百字狨笑道:“都是老兄服侍大人,让咱们代劳一次。大人这马可是真的好马!像是大宛天马城竺法生的!怕要值万金的。”
“好眼力!这么贵?”
“万金是价。还不一定能买!大月氏、乌孙他们经常打起来,就是要大宛这天马。不过,匈奴大单于却可以不花一个钱就得到。大人可是第二个不花钱的。”
“你们既然生意遍及各国。竺法生是什么人,应该知道吧?”张骞问。
“他现如今已贵为大宛傅国王。嘿嘿,此人心胸广大,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比的!”张骞听他言语中有骨头,转向庄季葅。
庄季葅微笑道:“几年前,他们突然出现在西域,引起西域人很多恐慌。匈奴人到处追杀。于阗为了他们和匈奴人翻脸。昆仑山仙族也帮助他们抵御。我们从大秦那边,对了。帕塔提兄弟,你们波斯,现在可不叫波斯了!叫做安息,咱们有几个兄弟在那里做香料。也经常见到。见到一个汉子,被人驱使,日夜不得安歇。听说他是一个公主带过去的,我们叫他可怜,想买下了他,谁知人不卖!好不容易才说通,带他回到西域。王母派人找到咱们,把他要了去。后来不知怎么,在昆仑山呆不住。下到大宛。几个天竺道者与他合缘,他就弃了昆仑山仙道,信了天竺道了。牧人慢慢信奉了他们。正好傅国王去世,傅国王王妃信奉其道,不知怎么的,他就成了傅国王了。这两年大宛乱机四起,许多人以为就是他惹的。”张骞听他话中之意,对竺法生也有不满。倒好像与大宛王关系匪浅。
“那些人呢?他们和竺法生是怎样的交情?”
“另外那些啊,怎么说呢。咱们汉人就是人多,还是怎么的,到了一起就不舒服;分开了还想得慌。西域人好像也看出了,所以没有原来那么害怕。匈奴人也慢慢不经意起来,任大伙折腾吧。”
张骞愣了愣,他本以为匈奴人在西域式微,是由于东方事起,汉军攻打的缘故,顾不了西边,才放任竺法生他们割地为王的。看来这些兄弟并不像表面上看来的融洽,而是各怀心事。
“你们几位这些年一直在西域吗?”
“我们大部分都在大秦、安息那边。大人如果要继续前往月氏,咱们兄弟自当扈从。”
说着话,他们来到一个小山前,一大片帐幕立在山下,人来人往的煞是热闹,见了庄季葅他们都上来迎接,一群孩子跑过来,抱着几人,亲热极了。庄季葅亲自拉开一座大帐的门帘,请张骞进去,众人跟着进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