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西岭眼睁睁看着那个易拉罐狠狠撞在傅珩之的头上,微微翘起的拉环划破皮肤,鲜红的血液在顷刻间流淌下来。宋西岭的理智回来了,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傅珩之撑着桌子站起来,有些痛苦地捂住额头。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他用的力气有这么大?而且,他好像并没有往傅珩之脑袋的方向扔,怎么会这样……在意识到眼前的一幕的的确确是自己造成时,愧疚和担忧在瞬间吞噬了他。他心脏砰砰直跳,快步走过去,想检查一下伤口,傅珩之却死死捂住头,说:“把你弟弟带走。”血流的速度很快,一汩汩落入他的眼睛里,刺痛无比,眩晕感在下一秒袭来,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比起疼痛,更多的是心底无尽的苍凉。他大概能猜到宋西岭为什么突然发火。他未经允许,私自和宋天雪见面、接触,甚至发展到了比较密切的关系,本身就犯了他的大忌,这个结果是注定的,宋西岭的情绪没有发泄,迟早要跟他算账。刚才,只不过恰巧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导火线。他猜测着,这件事结束后,宋西岭大概会原谅他吧?毕竟他那么容易心软。傅珩之感到头晕愈来愈强烈,但宋西岭呆站在一边,被吓傻了似的。他伸出手扯了下宋西岭的袖子:“快点。”看着血从他的指缝中蜿蜒而下,宋西岭才反应过来傅珩之是什么意思。回过头,只见宋天雪早已吓得呆在原地,幸亏傅珩之一直背对着他,没被看到伤口,否则宋天雪见血,一定会应激。他拉起宋天雪往楼上走,宋天雪害怕地抱住宋西岭的手臂,还想回头看。“哥哥……”“没事,小天乖乖在屋里等哥哥,一会儿我就上去。”“傅老师怎么了?”宋天雪很担心,“他刚刚在帮我用芹菜做房子,是不是我惹他生气了?”“……不是。”宋西岭好说歹说把人留在房间里,开门下楼,傅珩之已经不见踪影。他站在空空荡荡的客厅,有些不知所措。他把目光移到窗外,傍晚时分,夕阳斜照,一片安宁。身边,沾了点血迹的桌布触目惊心,洁白的盘子里搭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绿色房子,只有半个拳头大小,用一块块芹菜做砖头,下面撒了一圈晶莹的冰糖。他思考着,要不要追出去看看情况。突然,厨房里传来“叮”的一声,他走过去,烤箱里面的香草蛋糕烤得刚刚好,蓬松饱满,用不同颜色的小纸盒一一陈列,顶端点缀着各种形状的奶油。熟悉的甜丝丝的香味散在静悄悄的屋子里,他立在原地,不由自主晃了神。缝了八针,还没拆线傅珩之一消失就是三天。这三天里宋西岭联系过他,对方却电话电话不接,消息消息不回。宋西岭最后也有点火,加上最近自己工作室的事情比较多,干脆不管了。转念一想,傅珩之是死是活关他什么事,想当年他出车祸,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那么久,也没见傅珩之来一下的。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他来到工作室,打开电脑时,发现了一封陌生人的来信。他点开看了看,是一个合作的邀约。对方自称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公益组织的成员,在杂志上看到了他拍摄的照片,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够与他展开合作。宋西岭简单查了查这个组织,他们成员参加的比赛所获的奖金都会捐赠给贫困地区的儿童,听起来很有意义也很有趣,宋西岭便回信称可以合作。这三天他们把能走的流程都走完了,宋西岭已经决定带阿秋和王澜去参加拍摄。在工作室做最后的准备时,大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傅珩之踩着阳光走了进来。宋西岭抬头去看,他穿了一件灰色的休闲衫,看上去十分轻薄,手里挎着包,还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察觉到宋西岭的目光时,他将帽子摘下来。只见他额上贴着一块厚厚的白色纱布,头发也被理得很短。宋西岭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愣愣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直到走到眼前,傅珩之仍盯着他,继续往前,眼看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目光紧紧相连,沉默弥漫在空气中,傅珩之进一步,宋西岭就后退一步,直到后腰撞到桌沿,退无可退,傅珩之伸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额头上的白纱十分厚实,看来伤势只重不轻,宋西岭有点心虚地躲闪目光,说:“你、你好点了?”傅珩之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手指不轻不重地揉,说:“缝了八针,还没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