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豐粮行,长军正在账房内核对账目,对账房先生崔牧羊赞不绝口。
崔牧羊是三水县锦东村人。崔牧羊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刚一岁的时候母亲便因病去世了,父亲崔拴劳整天给地主家做工,因为没有人照看,为了防止他跌下炕,父亲便在火炕紧贴着的窑面上钉了一个木榷,用一根绳子拴在他的腰上。
崔拴劳小时候也是这样被拴着的,所以他的名字叫拴劳。因为家里所有人都要出去做工,挣点卑微的薪水养活自己,身为女性的母亲也不例外,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而要大人专职喂养,拴着他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崔牧羊也顺利传承这一公认的传统,他的活动范围也就仅限于炕上这么大的地方,一岁的孩子,拉屎尿尿都在炕上。父亲崔拴劳回到家之后才给他清洗收拾,之后便做些熟面糊糊喂给他。
因为家里穷,有东西吃已经不错了,所以一岁的孩子就只能早晚各吃一顿面糊糊,白天饿了一整天的崔牧羊,对着一小碗面糊糊已是饥不择食,就这样和父亲崔拴劳两个人相依为命,一直长到六岁。
崔拴劳为了照顾儿子崔牧羊,便请求地主不再下地干活,只是给地主家放羊,这样就可以出门带着崔牧羊了。
从此,一个六岁的孩子便成了地主家的放羊娃,父亲便给他起了一个崔牧羊的名字。
崔牧羊整天跟着父亲风里雨里在山沟里跑,风餐露宿,晓星戴月。
虽然生活清苦,可是对于童年的崔牧羊却觉得生活是美好的,春暖花开的季节,躺在遍地花香的山坡山,雪白的羊群在他周围啃噬着青草,看着蓝天上飘过的白云,甚是惬意。
崔牧羊将一只小羊羔抱在怀里,可爱的小羊“咩咩”的叫着,闻声赶来的母羊温柔的舔着下羊羔。崔牧羊见了此情此景,却对母亲的记忆一点都回想不起来。
每天放羊回家,都要数羊,对于数字的敏感,就来源于父亲给他自小就教着数羊,以至于后来他还庆幸自己幼时放羊的经历。
数羊可是崔牧羊的绝活,来回奔跑,忽走忽停的羊群是最难数的,对他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自幼聪明的他向村里染坊的顾大娘借了一点颜料,在羊背上染出了红蓝两种颜色的圆圈,这样数起羊来简单多了,因此还得到了父亲崔拴劳的夸奖。
崔牧羊每天看着有钱人家的孩子背着书包去私塾上学,自己却因为交不起学费只能放羊,小小的他眼睛里尽是羡慕。
有时空闲了,他便去私塾的窗外偷听先生讲课,还用木棍在地上划着写字,私塾的先生发现了偷听的崔牧羊,并没有为难他,反而在他经常站立的位置,打开了那扇窗户,让他可以听得更加清楚。
崔牧羊在山里摘了毛桃、杏子什么的野果,也经常偷偷的放在先生的窗外……
就这样半偷半学过了三年,崔牧羊已经会读书写字,父亲崔拴劳很是惊讶。
到了十五岁的时候便在永丰粮行做学徒,掌柜王长军发现了崔牧羊在账务方面的天赋,便让他跟着账房的朱先生学习。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仅仅半年的时间崔牧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对账房的事务处理妥当,记载准确,毫无差池。
一年后朱先生因故请辞,崔牧羊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永丰粮行的账房先生。
长军说道:“牧羊啊,你的帐做的好啊,记载的非常清楚,让人看了一目了然。把账房交给你,我最放心了。”
“以前我也做过两年账房先生呢,最开始也是被东家看重,但是自己的感觉就是赶鸭子上架,不过最后还是练出来了。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啊。”长军感慨的说道。
“是啊!也感谢掌柜的信任,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的!”崔牧羊说道。
“王掌柜,咱们去年冬天,自从招牌上换了这个‘豐’字,感觉生意好了很多啊,虽然只换了一个字,但是效果截然不同,真是神奇!”
长军说道:“做生意讲究诚信,诚信是一切的根本,如果忘了本,不论怎么折腾那肯定是徒劳的。”
“嗯嗯,我记住了!王掌柜!”崔牧羊唯唯诺诺。
长军站起身,和声对崔牧羊说道:“你叫我王掌柜,我总感觉怪怪的,就是别扭,以后别叫我掌柜了,就叫长军哥就行了。”
崔牧羊连声说道:“知道了,掌柜的!”
“哎哎,你看我这记性,是的,长军哥!!!”
两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长军说道:“按照现在的情况,赶今年年底咱就可以把戴老板的大洋还清了,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特别是戴玉……”
正说话间,戴玉跨门而入。
“你们谁又在说我的坏话啊?刚进门怎么就听到叫我的名字?”戴玉先入为主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