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
小观音想了想,回答。
渠月去主屋取缠枝莲绘的妆奁小屉,下台阶时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巍峨山峦,日光西倾,暮色渐深,天空灿烂的晚霞被沉沉夜云取代,时辰已然不早了,就对着高个儿呶呶嘴,“去厨房把剩下的药熬上,善士待会要用。”
“你呢?”高个儿深吸一口气,发出反抗不良妖道压迫的第一问。
渠月脚步一顿,微微偏过头,上下打量着他,倏然莞尔,笑颜如舜华,看得高个儿晃了晃神:“善士刚用过膳,正无聊,需要我给他找些乐子解解闷,有什么问题吗?”
“或者说,你要自告奋勇,来给你家殿下彩衣娱亲?”
听到小观音的名头,高个儿顿时打了个激灵,回过神,偃旗息鼓再不敢妄想反抗,低下头,识时务道:“殿下金尊玉贵,我等笨手笨脚,不敢污了殿下的眼,一切就都麻烦渠月道长了。煎药的事,包在我等身上,等煎好了,我一定会亲自给您送过去,绝不耽误您照顾殿下的时间。”
渠月一脸欣慰,抱着缠枝莲绘的妆奁小屉走到里厢。
“我这群粗苯鲁莽的下属,没给你添麻烦吧?”小观音仰起头,净水般的眼瞳映着书案灯台的暖光,这般打趣,显然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好说好说。”
渠月将妆奁小屉搁在书案上,揉了揉被坠得生疼的手腕,“谷中因为多出了他们,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善士是个大方真诚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会跟他们计较,只是一点点小妨碍罢了,无关紧要,善士不必担心,安心养伤即可。”
闻言,小观音笑了,眉心一点朱砂痣艳若桃李,昳丽夺目得晃人心神。
小观音打开妆奁小屉,里面整整齐齐堆了厚厚的三叠书信,两叠是寄出去的信,另外稍低的一叠是收到的信,可即便如此,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吃了一惊了,吸气:“竟然这么多?”
“嗯。毕竟,我与二师兄已经分别两年之久。”
渠月在书案另一头也燃了盏油灯,掏出自己尚未看完的话本子,认真看起来。
“你们感情很好?”
小观音按照纸张新旧程度,找出最初的信笺,顺着时间线,一封封对照着翻阅起来。
“嗯。”
渠月声音很轻,“我与二师兄都是师父收养的孤儿,自小一起长大,又加之年纪相近,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彼此之间,有着远比同掌门师兄更亲厚的感情。”
“小的时候,我很能折腾,唯一愿意陪着我胡闹的,只有二师兄。不管我做出什么事,他愿意跟我站在一起,哪怕是被师父责罚关禁闭,他也会陪我一起。”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二师兄。”
“虽然观中弟子常在背后笑我,笑我眼高于顶,不过是稍具姿色罢了,竟然痴想谪仙般丰神雅淡的二师兄。”
“但我并不在意,只觉得他们很可怜。”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出于嫉妒,才会恶意重伤我。”
“只可惜,哪怕流言蜚语满天飞,我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正常人,谁会舍二师兄,而就一无是处的庸俗之辈呢?”
小观音慢条斯理地翻着信,闻言,忍不住挑眉,就她还好意思自诩“正常人”?
他再次捏了捏存在感十足的厚厚信笺,且不说谁会在写信的时候一式两份,正常人谁会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写出百余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