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离开京城好上许多的心情与身体转瞬间又低落下去,此前是因为沈惟铮一直在外督办公务,她没能有机会尽心做好一个贤妻应做的,在怀-孕期间为丈夫安排通房侍妾,至于府里老夫人和丁氏送来的那些人,别说沈惟铮半个手指不会碰,就是她也不愿意理会。
她从来都没蓄意拦着他纳妾收通房,从前不会,如今更不会,如果那些女人的目的是逼她给丈夫纳妾允她们入门,即便没有那些流言与讽刺目光,她也不会拒绝,唯一的关键只在于沈惟铮自己。
如今两人身在亳州,情形与从前并不相同,于是在静思一夜后,姚青决意开口,当面同沈惟铮谈这件事。
因此,当沈惟铮外出归来陪她用过早饭后,姚青自成亲后第一次说起了纳妾之事。
&ldo;通房与侍妾这些是在我有孕后就该为你安排的,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所以没有随意安排,府里的那些你不喜也就罢了,如今身在亳州,这里有不少好姑娘,你若喜欢,尽管收用,只要身家清白,我不会拦着,后宅一应琐事我也会打理好。&rdo;
因为那段时日两人感情不错,所以这话她说得诚恳极了,满心都是为沈惟铮着想的贴心,但可惜回应她这份心意的,是他毫不留情的厌恶与拒绝。
&ldo;比起操心这些事情,你还不如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孩子。&rdo;沈惟铮道,&ldo;至于纳妾?我心里自有成算,你无需多言。&rdo;
&ldo;还有,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只能是我自己的意思,不需要谁来安排插手,你若是明白,就该做好你的当家主母,其余的不必多管。&rdo;
沈惟铮突然间变得毫不客气的态度与冷漠言语让姚青茫然也无措,那一瞬间,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瞬间从原本拥有几许温情的丈夫变回了从前那个居高临下冷漠逼人的侯府世子。
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做也不对,不做更不对,似乎总有需要被挑剔警告的毛病和不足,一颗心时时悬在半空,没有半分安稳。
这次不欢而散之后,她再不插手他是否纳妾之事,纵然他夜里回来带着满身的脂粉香气,她也不曾开口多问一句。
嫁给这个人后,她心底总有两分钟战战兢兢,时不时在某一刻突然就变回了那个在侯府大公子面前无言以对的寄居孤女。
也是经过这次,姚青才发觉,面对沈惟铮时自己心里那种始终低人一等的感觉从来不曾消失。
她知道事情正在变得糟糕,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就连挽救都无从救起。
在亳州的美好日子因为这件事突然间就变了味道,姚青至此再不开口言及这些,只安静的呆在内宅养胎,外面那些雪花般送上门的拜帖和心思各异的女子也不再见。
过不多久,除去心机深沉之外,她又多了个善妒不能容人的名声,为此,海棠气得眼睛通红,但满心的埋怨在自家男主子面前却又不敢多露一字。
在众人心里,沈惟铮实在是太过清冷威严不近人情,尤其是在军中威望日重之后,家里更是少有人敢直撄其锋。
除了从来不顾忌什么的老夫人和心有魔障的丁氏,侯府中人对待这位曾经不受重视与宠爱的大公子越发慎重仔细,尤其是随着他年纪越大,府里风向早就改变,也就是心思诡秘的老夫人和始终心有执念一叶障目的丁氏一直视而不见了。
亳州之行本该顺顺利利的到此为止,沈惟铮剿匪成功,她也有了一段不算太差的悠哉日子,虽说中间稍有瑕疵,但瑕不掩瑜,这次远行还算尚可。
只可惜这世上意外重重,谁都没料到匪徒中那些漏网之鱼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那天,她同往日一般坐着马车出门闲逛,却不料匪徒们精心算计,突破了侯府侍卫防护,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拦截了她的马车。
受惊的马匹一路疯跑,虽然让她免于沦落贼匪之手,但一路上的跌跌撞撞与磕磕绊绊却让她动了胎气,几乎是立刻就见了红,眼见着就要一尸两命。
若非有机警敏锐的侍卫当机立断出手杀了疯马,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大约是要当场交代在这桩意外中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时,姚青早就疼得昏昏沉沉,这胎本就不稳,她费尽力气保了下来,但经过这一遭突然袭击,无论是她还是孩子都危在旦夕。
她感觉得到,这个孩子似乎要离她而去,但她舍不得,满心的惊惧害怕里,只能死命抓着身旁人的手,哭着求人,救她的孩子。
就算是保不住她都没关系,至少保护这个孩子。
时至今日想起来,那都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兵荒马乱,她神思恍惚,身边人来来去去嘈杂一片,她除了求大夫救孩子,只能虚弱的哭着叫姨母。
她的人生从来没有依靠,只除了那年来江州救她脱离苦海的姨母。
只可惜,她的命不怎么好,最后嫁给了从来都不想嫁的人,一路走来战战兢兢,还要连累姨母担心落泪。
想起因为表姐白了许多头发的姨母,她差一点就撑不住的心又坚持了下来,孩子要保,她也不能就这么去死,她还有儿子,还有等着她做靠山的表姐,还要孝顺姨父姨母,要做的事情太多,一点都死不起。
恍惚中,她大概是听到了沈惟铮的声音,似乎他就在身边,然而姚青一点都不觉得安心与感动,从嫁给他之后,她的所有不虞不幸都来源于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