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睁开眼,眨了眨,又闭上,但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尖在扶手上画着圆圈。我笑了:
&ldo;或许我们已经把明后两天的事都安排妥了,或许你现在和我一样,为同一件事困惑。为什么蔡平先生要在后兜里装一把内战时期的手枪,还把击锤拿掉,这和玩具枪有什么区别?&rdo;
&ldo;我没感到困惑,阿奇,&rdo;但他的手指没停,&ldo;我在想睡觉前再来瓶啤酒是不是很爽。&rdo;&ldo;你晚饭后喝六瓶了。&rdo;
&ldo;七瓶,在楼上还喝了一瓶。&rdo;
&ldo;那看在上帝的分上,别再喝了。说起蔡平的武器,你还记得那个吸毒的女人吗?她把一盒面粉丸装在袜子里,一般都藏那儿,当那盒面粉丸被搜出来后,他们还以为都搜光了,可她把真正的毒品藏在了裙边里。当然,我不是说蔡平肯定还有一把枪,我只是说,从心理学角度……&rdo;
&ldo;天哪,&rdo;沃尔夫把椅子一撤,不是很用力,但很坚定,&ldo;阿奇,你要明白,作为一个实干者,你还可以让我忍受,甚至挺有才。但你要充当心理学家,我可一分钟都没法和你待。我睡觉去了。&rdo;
第八章
关于谋杀,我听到沃尔夫发表奇谈怪论,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曾说过,像蓄意谋杀这么复杂的事,没人能做得天衣无缝。他还说,只有见机行事,才能在杀人后不靠运气而逍遥法外,任凭怎样足智多谋,都抓不住他;等待时机、时刻准备,一旦机会来临就出击;他还补充说只有那些碰巧不那么急着杀人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好福气。
到星期二晚上,关于这位印第安那波利斯的联邦法官,w?r?哈里森之死,有一点我已经能确定:如果真是谋杀,一定是见机行事,末经谋划。在此,我还想说,我知道什么不是我的专长,我的能力有限。星期一晚,保罗?蔡平在沃尔夫的办公室里待了仅三分钟,我就明白我根本看不懂他;要让我去查清他,他的日子可就好过了。那些胸有城府、高深莫测的人总会把我搞糊涂。如果是幅画,那就不同了。再七零八落的画,从星期日到现在,我也能有四十种方法把各部分拼起来。星期二,我花了六小时琢磨哈里森法官之死这幅画‐‐读巴斯科姆的报告,跟六个人谈话,包括给菲尔莫尔?科拉德打了三十分钟的长途,午饭、晚饭都是就着这事儿吃的‐‐我已经能认三件事,第一,如果是谋杀,就是见机行事;第二,如果是他杀,就是被保罗?蔡平杀了;第三,证明这件事的概率相当于证明诚实无往不胜。
这事已过去将近五个月了,但那首打字机打出来的诗以及随后发生的事,使他们对此事一直记忆犹新。保罗?蔡平是和利奥波德?埃尔克斯,那位外科医生一起开车去哈佛的,因为后者有个儿子要毕业了。哈里森法官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从印第安那波利斯赶来。德拉蒙德已经在那儿了。埃尔克斯对我说,因为德拉蒙德年年都怀疑他是否真的毕业于一所著名大学,所以每年六月他都回去确认一次。埃尔克斯喜欢德拉蒙德,就像出租车司机喜欢交警。卡伯特和西德尼?朗在纽约有公事,鲍恩住在西奥多?盖恩斯家,他们好像有什么财务上的交易。不管怎样,菲尔莫尔?科拉德联系上了他的老同学们,邀请他们周未到他家去,在马布尔黑德附近。来参加聚会的人真不少,有十好几个。
星期六晚餐后,他们去野外散步,天擦黑时,走到了一座百尺高的悬崖旁,下面乱石杂堆,海浪翻滚。有四个人没去,在房里打桥牌,包括卡伯特和埃尔克斯。保罗?蔡平拐着腿跟着那些人去散步。后来,散步的人分开了,有几个和科拉德去马厩看一匹病马,有几个回了别墅,还有一两个留在后面。过了大概一小时,或更长一些,他们发现找不到哈里森了。到半夜,他们是真的开始担心了。天刚亮,潮水还未完全退去,他们就在悬崖脚下找到了夹在乱石间的满是伤痕的尸体。
一起悲惨的事故,一场被搅乱的聚会。人们本没有多想,直到下个星期三,每人都收到了那首打出来的诗。谁都没有怀疑过诗的意图,由此足可以看出保罗?蔡平的人品。卡伯特说,他们之所以没有其他猜测,就在于哈里森的死亡方式和若干年前蔡平所经历的那起事故太相似了‐‐从高处掉下。他们聚到一起商量,想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住在波士顿的迈耶说,星期六晚,他离开哈里森时,后者正坐在悬崖边上,他还对哈里森开玩笑说,准备好打开降落伞,当时周围没人。然后他们开始回忆蔡平的行踪。有两人肯定地说,蔡平一瘸一拐地跟在那群人后面往回走,上了走廊,进屋了。鲍恩认为他在马厩看到了他。西德尼?朗说那群人回来后没多久,他就看到蔡平在看书,而且至少一小时没动地方。
现在,所有会员都卷了进来,他们都收到了警告,都是一筹莫展。有两三个人打算置之一笑。利奥波德?埃尔克斯认为蔡平是无辜的,连警告都不是他写的,建议另寻凶手。有些人,起初还不少,打算报警,但以希巴德、伯顿和埃尔克斯为首的几人说服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科拉德和盖恩斯从波士顿赶来,试图回想那晚发生的事,确定蔡平的行踪,因不能达成一致,最终放弃。最后,他们委托伯顿、卡伯特和朗去拜访蔡平。
蔡平笑眯眯地接待了他们。在他们的要求下,蔡平描述了他在星期六晚的行踪,清晰而详细地帮他们回忆:他是到悬崖时赶上他们的,在长椅上稍事休息,然后和那群人一起回了别墅,他没注意哈里森坐在悬崖边。他不会打桥牌,就拿本书坐在椅子上看,直到大家开始乱哄哄地说哈里森失踪了‐‐那时已近半夜。他微笑着讲完了他的故事。他没生气,只是隐隐有些伤心,他最好的朋友们竟以为他会对他们心存恶意,他们是知道的呀,在他心中,只有一事令他困扰,即他是更该爱他们,还是更该感激他们。微笑,但伤心。至于他们收到的警告,那是另外一回事。他说,他们竟然怀疑他不仅使用了暴力,更以暴力相威胁,他为此难过,但更为愤怒,他们竟用这样一首蹩脚的诗来指责他。他对那首诗的批评细致而有力度‐‐作为威胁也就罢了,他没什么可说的,作为诗,可真够臭的。他当然没想到他最好的朋友们会指责他,认为是他写了那破东西。说到此,他不说话了,他意识到自己必须须原谅他们,且毫无保留地彻底原谅他们,显然他们是吓坏了,所以不赖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