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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ldo;万岁是这么说，臣可是不敢当呢！&rdo;允禵差一点落下泪，说道：&ldo;照傅恒这个打法，临县保不住了。临县保不住，飘高就打通了逃亡陕北的路。陕西那边榆林城存着几十万石粮。陕北苦寒之地，民风刁悍，飘高在这里扎住根，就成了大敌！万万不可轻忽，所以夤夜来见皇上，军事上要有些措置。&rdo;乾隆浑身一震，倒抽了一口冷气，望着允禵没吱声。允禵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山西图志，展开来平铺在案上，手指口说，几乎与李侍尧的见地一样，未了又道：&ldo;千里奔袭，心厥上将军。如今傅恒奔袭路程其实超过了一千五百里！若我是飘高，在白石沟恶虎滩一带设伏，傅恒几千疲兵恐怕就要全军覆没！&rdo;

乾隆边看边听，头上已沁出冷汗，回身一屁股坐在椅上，叹道：&ldo;书生误国，朕用错了人了！&rdo;

&ldo;将军是打出来的，我也打过败仗。主上太平时用年轻人练兵，宗旨不错。&rdo;允禵冷静地说道，&ldo;目下要紧的是补救。先发旨，令陕西总督衙门，拨五千军马堵住佳县到保德一段黄河所有渡口，阻住匪贼西窜之路。令离石县、临县、兴县把渡口的船全部征用，万不得已就一把火烧掉。令山西巡抚喀尔吉善提调全省兵马，严阵以待。看看飘高动向，然后再作打算。臣现在能想到的就是这些。&rdo;

讷亲在旁听着，觉得允禵说得太过凶险，遂道：&ldo;十四爷，飘高未必有这么大的雄心能耐，或许打临县为征粮糙。又退回驮驮峰呢！他也未必就敢在白石沟恶虎滩设伏。这到底是一窝子小贼。现在以朝廷名义发旨，八百里加紧送往代州，令范高杰按兵不动就地待命。临县如果失陷，再作恢复打算，似乎稳妥些。隔省这样大动干戈，于人心不利。&rdo;允禵听了只微微一笑，说道：&ldo;当然最好都是多虑。我这人有时就是杞人忧天。请你留意，这条路跑累死马，一天也跑不出四百里。张广泗别的能耐我不晓得，军令严肃这一条似乎可信。&rdo;他又高傲地仰起了脸。

&ldo;一切照十四叔的办理，不过都用密旨。&rdo;乾隆狠狠瞪讷亲一眼，&ldo;这是打仗，凭着想当然么？可笑！&rdo;允禵道：&ldo;讷亲说的给代州发文，还是应该试试，能堵一分漏洞就堵。不存侥幸心，把握就大些。&rdo;

乾隆拧着眉头又想了一会儿，说道：&ldo;方才十四叔说，朕想着，山西以军事为主。陕北以政治为主。榆林存粮也到了换的时候儿。现在正是春荒。开仓赈济，把粮全部分给陕北百姓！&rdo;

&ldo;主上圣明！&rdo;

允禵高兴得脸上放光，这还是他第一次由衷地赞佩乾隆。

三十三出奇乓奔袭马坊镇查敌情暂住天王庙‐‐

傅恒从巡抚衙门借了兵，当夜就离了太原城。这五百精兵原是雍正十年经岳钟麒在西宁前线训练过的。岳钟鹿兵败和通伦，被撤去宁远大将军职衔，锁拿北京问罪。这支后备军没有用上就地裁撤。几年来陆续遣散了士兵，只留下些干把下级武官没法安排，被前任山西巡抚招了作亲兵，在中营护卫。得着这一立功的机会，这些武弁们真是人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傅恒犹恐激励不起士气，将藩库拨来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全部分发了他们，二更启程，一色的膘骑牛皮甲，强弓硬弩，十名火枪手充作钦差护卫，保护着傅恒和李侍尧悄悄地出太原西门，疾速向马坊进军。第二日拂晓时分，他门便赶到了地处黑查山峪的马坊镇边。

&ldo;到了。&rdo;守在傅恒身边的廖清阁，眼看着一片黑魅魅的镇子愈来愈近，在马上用鞭子一指，说道：&ldo;中堂，前头就是马坊镇。这地方我来过两次。名儿叫做&lso;镇&rso;，其实不到二百户人家，每年秋天马贩子们从中原驮茶叶到这里和蒙古人换马，也就热闹那么几天。&rdo;

傅恒浑身都是汗，被风吹得又凉又湿，冷冷地望着西北边黑森森的黑查山，又扫视一眼闪着几点光亮的马坊，问道：&ldo;镇子里有没有驿站？我们不熟这里的情势，闯进去，肯定会有通匪报信的。&rdo;&ldo;回中堂话。&rdo;廖清阁说道，&ldo;驿站倒是有一个，只十几间房，也没有专门的驿丞驿卒。镇东有一座天王庙，虽破落些，院落不小，依着我说，用一百人把镇子围了，只许进不许出。剩余的人都住到天王庙，等李道台的民兵来了再说强袭。&rdo;

&ldo;这是三不管地面。&rdo;李侍尧也在观看马坊镇，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ldo;镇上没有朝廷的官员，一个镇长，天晓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凡带刀的都由他支应‐‐我们不亮身份，住天王庙还是对的。不过不用人围镇子。本来这地方就杂，三教九流、强梁大盗经常在此出没。谁也不管谁的账。我们旗甲鲜明地亮相、等于给人报信。&rdo;傅恒想了想，大笑道：&ldo;我们索性装作强人，点起火把！进天王庙！&rdo;

当下众人听令，点起了十几支火把，也不呐喊，由廖清阁带着，沿镇东驿道兜过去果见一大片空场旁边有一座庙，外边看去，里边房舍倒也不少，四周荒凉寂静。

&ldo;冲进去！&rdo;傅恒用鞭梢指着紧闭的大门大声命道：&ldo;各房要挨着搜查，防着里头有人！&rdo;

几个戈什哈跳下马，发一声喊，一齐用力一推，那门却是虚掩着的，&ldo;哗&rdo;地豁然洞开，兵士们手按腰力一拥而入。傅恒带着自己的亲随站在天井中心冷静观察。突然一个兵士舞着火把奔出来，歇斯底里大叫一声：

&ldo;这屋里有三个贼男女！&rdo;

接着便见三个黑影随后冲出来。黑地里看不清面貌，两个彪形大汉。还有一个个子极小，一手攥着香，一手提着刀，站在门口，似乎在发怔。好半晌，一个黑大个子才问道：&ldo;你们万儿？谁是心主，出来说话！&rdo;廖清阁大踏步上前，因不懂土匪黑话，学舌问道：

&ldo;你们万儿，谁是心主？&rdo;

&ldo;格拉鸡骨飞不去，毛里生虫！&rdo;1那人答道：&ldo;你们万儿？&rdo;

&ldo;格拉牛骨飞不去，毛里生虫！&rdo;

三个人都是一愣，突然捧腹大笑。高个子倏地跳过来，挥刀便劈。廖清阁眼疾手快，将刀一格，顿时火花四溅，惊怒道：&ldo;日你姥姥！话没说完就动手？&rdo;

1黑话：&ldo;驮驮峰的，山跳蚤！&rdo;

&ldo;你们是倥子！&rdo;

&ldo;你们是小倥子，倥儿子！&rdo;廖清阁道，&ldo;我们是紫荆山来的。飘高老杂毛要是这样待客，天不明我们就回去！&rdo;

傅恒原怕这院窝藏大股土匪，见只有三个人，便放了心，听廖清阁对得机警，不禁暗中点头。那三个人暗中互相张望一下，黑大个子回身对小矮个子道：&ldo;山跳蚤爷，他们不懂咱门切口，兴许是从紫荆山才过来的。飘总峰说过这事，恶虎滩那边人手不够‐‐&rdo;他话没说完，那个诨号山跳蚤的一摆手打断了，声音又尖又亮：&ldo;你不是头儿。叫你们头儿出来！&rdo;傅恒听他口气，在驮驮峰是个不小的人物，见廖清阁暗中回头望自己，便大步走过去，闷着嗓子问道：&ldo;我是头儿。你有什么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