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曾经被狠狠饿过的皎皎来说,给吃的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阿嬷!”随着皎皎这句话落地的还有狐右撕心裂肺地哭喊声。被他这喊声吓得一哆嗦的皎皎愣了愣,差点没拿稳手上的饴糖。狐右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没完全落地,就被猛然冲上前的泽拉扒到一旁。冲上前的泽拉屏息侧头倾听着拉雅的心跳,就惊愕地听见躺在床上原本呼吸心跳都即将趋近于无的拉雅,心脏果然再度跳动起来。看见泽拉动作的洱文斯上前两步,目光落在床上原本该死去的拉雅姨的脸上时,心脏几近悬停。只见拉雅姨脸上布满整张脸的黑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随着黑丝的褪去,她看起来年迈的身体开始恢复生机。她的心跳跳动得越来越强力!她的呼吸越来越平稳!她睁开了眼睛!她,活了过来!这一幕对于在场的兽人来说像是神迹,“砰砰砰”心脏在狭小的胸腔里疯狂鼓跳起来,撞击得肋骨生疼。他们拽紧拳头,咬紧牙关,喷涌在血管里的血液是沸腾的,是灼热的,烫得他们浑身战栗起来。染上神厌的兽人还能有救吗?!被神厌夺去的生命力还能还回来吗?!这一幕对于兽人,不,对于喀纳大陆上的任何种族来说都是极其震撼的。众所周知感染上神厌就等于宣判了死期,迄今为止自神厌出现的数万年来,从来没出现过一例存活下来的事例。喀纳大陆上流传的说法是这样的,神明有能力让感染的人活下来,但是祂们不会去这样做,因为这个致死的病叫做神厌。既然是神明厌弃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得到神明的救赎。在破旧的屋里做饭的赫斯涅门感觉到什么般地抬头,下一秒他瞬移在皎皎身旁。他低头看着脚边的小家伙,嗓音温和:“皎皎。”听见声音的皎皎仰头,看见是爸爸后开心地弯了弯眼眸,小嗓音甜甜地喊道:“爸爸。”“嗯。”赫斯涅门应着声弯腰将皎皎抱起来,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嗯,玩得开心吗?”“开心。”皎皎说着伸手从嘴里将糖拿出来递给爸爸:“甜甜,爸爸吃。”看着他手上的这颗沾着口水的糖,赫斯涅门沉默了一下,嗓音温和道:“……爸爸不爱吃甜甜,皎皎吃。”皎皎眨了眨眼,很是不解:“甜甜好吃呀。”“………”实在吃不下去的赫斯涅门施展了点小手段,皎皎手上的糖就掉在了地上。这地面是土地,糖一落下去就沾染了厚厚的灰尘。“哇哦。”皎皎低头去看地上的糖。“脏了,不能吃了。爸爸回去给你更好吃的糖。”怕他要捡起来吃的赫斯涅门一边给他擦着脏兮兮的小手,一边道。“好吧!”答应的皎皎可惜地咂吧了两下嘴。离开时他还从爸爸怀里探出身子,向完全变了个模样的拉雅阿嬷,和跪坐在床边满脸呆滞的狐右挥了挥小手:“再见。”赫斯涅槃侧眸看了眼床上重新变得年轻且充满活力的拉雅。这些造物给黑雾所带来的死亡取名为神厌,这个名字取得很好,这些黑雾确实是因为他的不满而产生的。祂与这个天地相连,某种程度来说祂就是这个天地,祂的不满就是这个天地的不满。不过祂只是对这些生有智慧的造物不满,便用了这么个较为温和的方式,来收走这个大陆上所有造物们的生命力。皎皎有着他的神骨和神血做成的神冠,算是和他一脉相承,他的好感当然能使神厌消散。对于皎皎救了兽人这事,赫斯涅门倒是没什么想法,小家伙想玩玩就玩玩呗!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灼热的阳光从天空直射而下,悲泣的哭声从左右两间房里传来,唯独处在中间的这间房寂静无声。察觉到异样的族长塞猛带着兽人走进来准备问问,视线落在床上时却发现床上坐着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年轻兽人。塞猛黑着脸走上前,含着怒气喝起:“你哪家的兽人?坐下床上干嘛?等着族人送你走嘛?!”“塞猛小子,我是你拉雅姐啊!”回过神来的拉雅喃喃道。“胡闹!”塞猛虎目一瞪:“敢冒充长辈,我看你是欠一顿毒打。”“族长。”一旁的洱文斯开口:“她确实是拉雅姨。”塞猛扭头错愕地看向他,反应过来他并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性格,猛然上前仔细打量眼前坐在床上的兽人,发现她确实和拉雅姐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后,额间的青筋猛然暴起。塞猛竭力压住内心的震撼和澎湃:“究竟是怎么回事?”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就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听完洱文斯的述说后,塞猛惊骇不已!那两人到底是谁?!能治愈神厌,莫非他们真的是,神明?!可,神明真的会降临兽族吗?!回到院子里赫斯涅门将皎皎放在木墩做的小凳子上,然后走进厨房将小火熬着的粥和做好的蛋羹端出来。经过这段时间的钻研赫斯涅门虽然还暂时做不出食谱上那些色彩丰富,仅仅看着就极具食欲的菜,但好歹学会了最基础的熬粥和蒸蛋羹,今天还多了个炒小白菜。赫斯涅门做饭的手艺其实在一般偏下,粥熬得有点小小的糊味,蛋羹不够滑嫩,小炒菜有点过于咸,不过皎皎小朋友一向吃嘛嘛香,尤其还十分捧爸爸的场。对于捧爸爸场的这事,在赫斯涅门刚接触厨艺的时候得到充分的证明。那几天皎皎喝过夹生的粥,吃过带壳的蛋羹,齁咸的烙饼,不过无论吃到什么,皎皎全都是一副非常好吃的美滋滋模样,还一个劲地夸“棒棒。”“厉害。”“好吃。”一开始,很少触及食物几乎没有口腹之欲的赫斯涅门确实是被皎皎给骗过去了,后来在吃过几次阿雷拉收拾烂摊子重新做的饭食后,逐渐对食物的好吃有了一定理解的赫斯涅门才明白过来,小家伙这是再给自己捧场呢。无论他做得多难吃,皎皎都会美滋滋地晃着小脑袋说好吃。也真是难为了。想着这些的赫斯涅门摸了摸皎皎的头:“今天的怎么样?”“好吃。”皎皎从碗里抬起头,嘴边还沾着两粒米,漆黑明亮的眼眸无比真诚。就是这双眼睛!赫斯涅门将皎皎嘴边的米捉下,就是这双干净又真诚的眼睛才骗得他以为自己做的饭真的很不错。他夹了一口菜喂到皎皎嘴里,语气含笑地道:“小骗子。”“皎皎不骗啊。”嘴里嚼着菜的皎皎摇着小脑袋有点含糊地道。赫斯涅门笑着端起碗喝了口粥,然后就专心夹菜和勺蛋羹喂皎皎。也不是他想喝粥,主要是如果他不喝的话小家伙就会剩下自己碗里的一半粥来给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养的习惯。嗷呜一口吃下爸爸喂过来的蛋羹,吃高兴了的皎皎还会晃一下悬空的小短腿。看见皎皎一动一动的白嫩腮帮,赫斯涅门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正在吃饭的皎皎仰头看爸爸,眨了眨眼后,就将自己的小脸往爸爸手边凑,嘴里有饭菜导致嗓音有点含糊:“给爸爸戳啊。”白嫩软乎的小脸送上门来,赫斯涅门伸出食指抵住皎皎的脸,见鼓鼓的脸颊被戳下去一个窝,脸的主人却还在向他弯着眉眼笑后,赫斯涅门没忍住轻笑出声。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极轻的敲门声,通过这敲门声都能听出敲门的兽人内心有多紧张和惶恐。赫斯涅门侧头看去,院子的大门随之打开,门外还没来得及走的兽人猝不及防对上了赫斯涅门和皎皎好奇的目光,呆愣了一下后连忙转身离开,似是因为太慌张和着急,离开的时候接连摔了两个跟头,看起来似乎有种连滚带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