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还要坚持,却听徐沧道:「就让小宣上马吧,你若不让她照顾我,她不会安心的。」
大人发话,初二也没法说什么了,于是只好让宣素秋上马扶住徐沧,一行人这会儿也没办法纵马疾驰,只能尽量让马小跑着回去,好在离行辕也没几里路,刺客一击不中,再想组织人手来截击,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行十几人,除了宣素秋因为徐沧丧心病狂的保护没有受伤外,其他人全都挂了彩,但这样庞大的一场刺杀,没有人丢掉性命已经算是万幸了。这都多亏了程刚于修徐沧以及两个大内侍卫全都是顶尖高手,吸引了绝大部分的刺客,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几个伤得最重,这其中又以徐沧为最,谁让他为了保护宣素秋,连命都不顾,如今人还是囫囵的,已经要感谢上天了。
走不一会儿,行辕就有人接出来了,见徐沧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人群一下子就炸了锅,就有人抬出担架,将在马上勉力支撑的几人都抬下来,又命人立刻去请苏州城有名的外伤大夫。
进了行辕大门,原本对这次任务并没有高度重视的大内侍卫和御林军这下子全都炸了毛,一个个收敛了和蔼亲切的态度,面沉如水迅速布置起来,转眼就将行辕围得水泄不通。
到这时,徐沧终于彻底放心,拉着宣素秋的手勉力笑道:「别哭了,这下放心…」不等说完,脑袋一歪,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下去,彻底昏死过去。
宣素秋就觉着胸口猛地一痛,好像有谁把她的心给生生剜了出来一般,一想到徐沧都是为了保护她才落到这个境地,忍不住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小宣,男儿有泪不轻弹。」
初二本来都急得手忙脚乱,一听见这哭声,有心训斥,可转念一想,这明摆着是大人心尖上的宝贝,就算此时哭有点蠢,但看在少爷面子上,也得忍了,不然回头等少爷醒来,知道自己敢训斥她,还不把他扫地出门?
「我是女人。」
却不料宣素秋竟然还回嘴,这把初二给气得,心想你这会儿想起自己是女人了?平时不都是假小子一样?
好在这时绿玉也已赶了过来,看见宣素秋哭得伤心,连忙对她道:「姑娘且先别哭,您赶紧去把初一放出来,这会儿需要人手,没有他不行的。」
宣素秋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徐沧,初二正在小心帮他脱下染血衣衫,于是她也要上前帮忙,一边对绿玉道:「你去喊他出来就行了,干什么非要我?我要在这里陪着大人。」
「姑娘,大人的命令没人敢违抗,我和初二的身份都没有资格放初一出来,只有您,如果是你把初一放出来的话,大人日后最多说你两句,可若是奴婢和初二,说不定就要被撵出去了。」
「大人哪有这么不讲理?这种时候还不知道变通。」
宣素秋虽然这样说着,却到底还是依言出去了,这里初二松了口气,笑着道:「还是你行,知道怎么对付她。」
绿玉道:「姑娘也是担心大人伤势。我的天,怎么就伤成这个样子?这苏州知府是干什么吃的?好好儿一个苏州城,有这么多刺客反贼,他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一边说着,终于和初二一起,将徐沧身上衣服除下,刚打来清水,就见从京城一路随行过来的御医匆匆走进来,近前看了一眼徐沧的伤势,面色便郑重起来,又命绿玉另打一盆盐水,准备干净白布和热水,他则从随身医药箱中取出针线等物准备着。
「崔太医,我们少爷这伤不会有事吧?「
初二一看崔太医这架势,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却听他沉声道:「大人吉人天相,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几道深刻见骨的伤口,必须处理妥当,老天保佑,这之后必有发热,熬过去就没有大碍…熬不过去…」
「不会熬不过去,我们大人是谁?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这些也一定不在话下。」
这声音不是初二的,崔太医扭头一看,就见初一和宣素秋从门外走进来,他便苦笑道:「老夫也盼着大人无事,不然…」
往下的话他没有说,但初一等人都明白,一旦徐沧出了岔子,他们所有人绑在一起,回京后也抵不住皇帝和王爷公主的怒火。
崔太医动作麻利,当日皇帝派他随行时,就是考虑到徐沧此行如果真和前朝余孽对上,未必能够毫发无伤,所以派了最擅长治疗外伤的崔太医过来,只是恐怕连皇帝都没有想到:徐沧竟会陷入如此险地。
第一百零九章:安抚人心
接下来好一番忙乱自不必说,苏州城的官员士绅知道了此事,个个心胆俱丧:钦差大人在苏州地界遭遇几十个高手刺杀,苏州的官员最起码要被撸下去一半,不但如此,就是民间也不好受,接踵而来的必定是严加查察,等到查完了,这繁华天堂还不知要凋零成什么模样。
程刚和于修等人包扎完后,也强撑着来到了徐沧房外,就见郑同光在门外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走来走去,看见他们,目光闪了一闪,便冲上前对于修怒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怎能让钦差大人遇上这种事?这苏州城什么时候竟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于修本是八面玲珑之人,但此时大概实在太愤怒了,竟直视着郑同光冷声道:「大人这么急着扣帽子给卑职吗?先前卑职查了几拨别有用心散布谣言的人,若不是大人不许卑职轻举妄动,说不定这些反贼都已经被拿下大狱了。」
「你…你大胆,这种事情,本就该慎重,你当日不过是捕风捉影,本官怎能让你大肆抓捕…」
郑同光没想到于修竟然敢对自己如此顶撞,心下更是胆寒,忍不住怒斥起来,可不等说完,就听旁边程刚悠悠道:「徐大人还在救治,郑大人你就是着急甩锅,也不用此时此地就动手吧?搅扰了徐大人治疗,你就更加罪不可赦了。」
于修感激地看了程刚一眼,其实程刚对这直心肠的捕头也没多少好感,他虽是武将,却并不是个心胸开阔之人,但怎么说两人也算是同生共死战斗了一场,而且郑同光这急于找替罪羊的嘴脸实在太难看,所以他才忍不住帮着于修说了一句。
果然,郑同光就不敢做声了,心急如焚在门外来回踱步,时不时抻长了脖子向屋里张望,只觉着此刻真是煎熬无比,一弹指的时间竟比一年还要长。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见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崔太医走出来,众人连忙围上前,就听他吐口气道:「大人的伤目前看来倒不危及生命,唯一可虑的,是这伤后感染,若能熬过去,就没有大碍了。郑大人,徐大人醒了,叫您进去,说是有话吩咐,程大人,于大人,大人说你二位身上伤势也不轻,要你二人回去后好好养伤,另外,交代于大人的事情,也要尽快找人去办。」
程刚和于修连忙答应一声,两人很想进去探望一下徐沧,只是听崔太医的意思,徐沧是不准备让他们进去的,面上不免有些遗憾,只好怏怏不乐的回去了。
这里郑同光先前只恨不能变成一只蚂蚁挤进房间去,然而此刻听说徐沧让他进屋,却又觉着双腿如同绑了一座大山般沉重,因拳头握了又松开,松开又握起,终于鼓足勇气踏过门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