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这条小命,是师父、师叔救回来的,何况兹事体大,自然不敢有半个字虚假。但我所说,不能证明小师弟就是凶手,也许、也许他只是保命,撒了个小谎。&rdo;曲临寒转向李蒙,第一次认真看他,轻声道:&ldo;对不起了师弟,这次师兄不能帮你遮掩,你还是说实话吧。&rdo;
李蒙腾地就要跳起身,力道都反冲到了两条被人紧紧按住的胳膊上,疼得脸色发白,却依然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直冲向曲临寒,冲不过去就抬脚胡乱踹。
&ldo;曲临寒,你他娘的满嘴放屁!&rdo;李蒙什么怪话都控制不住了,但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一句。
很快李蒙被制住,脸让人强按在地上,嫩生生的脸皮在坚硬的地面上撞得又青又紫,他不服气地扭动脖颈,却始终动不了,唯独有一只手还能动,他悄悄摸到了机括。
赵洛懿眸中微动。
他悄无声息移到李蒙背后。
就在霎时之间,李蒙痛得绝望大叫,他的手掌松垮垮垂落,赵洛懿一把便将他手腕错了位,面无表情扯下他那只被命令不许用的&ldo;熊掌&rdo;。
&ldo;臭小子,还想使暗器,我抽不死你个王八羔子!&rdo;气急败坏的大汉冲上来抬脚就踹,没踹到李蒙,踹上了赵洛懿如铁坚硬的小腿,那一下将大汉掀翻,直直向后砸在地上。
&ldo;穷奇。&rdo;饕餮不满地蹙眉,&ldo;事情已经很清楚,再怎么样,你是李蒙的师父,你说该怎么办吧?&rdo;
立刻就有人不服,要冲出来理论,被梼杌和霍连云散出的强大内劲震慑,不敢轻举妄动,个个目不转睛盯着赵洛懿。
李蒙感觉不到自己手掌,唯独手腕疼得要命,清秀的一张脸被疼出来的眼泪鼻涕糊得不成样子。
&ldo;师父的遗体,不能一直放在这里,先请阴阳先生,等办完丧事,再处决。这小子,父亲是前任刑部尚书,算半个朝廷人,是我大意,害死了师父。&rdo;
&ldo;你只是不察,我们都知道你对师父的孝心。&rdo;饕餮松了口气,要是赵洛懿抢人,恐怕真有一场恶战,现在十方楼人心不齐,本已是风雨飘摇之际,真要是赵洛懿走了,恐怕霍连云也不会继续呆下去,届时他和梼杌,就算有心,也未必有力能将所有人凝聚起来。
&ldo;李叔,我会去刑堂领二十杖不察之罪。这个孩子,既在我门下,理当我亲手处决,缓上几天,等师父入土为安之后,再送上路,免扰他老人家安息。&rdo;赵洛懿沉声道,他的话让李蒙第一次体会到绝望,长到十五岁,李蒙受到最大的打击就是被抄家,但那会儿没有时间让他沮丧和难过,很快,赵洛懿渗入他漫漫的人生路,他没来得及茫然,就已经有了方向。而现在,他的方向抛弃了他。
饕餮几乎立刻就答应了。
再有不服的人,被刚死的老楼主一压,都没法再说什么。
唯独李蒙,憋着一口气,被毫不留情推进柴房的一瞬间,李蒙放声嚎啕,咸涩热泪刺激得满脸伤口作痛,流进口中加倍苦涩,他却扯着嗓子,不管不顾大哭到半夜,声音才渐渐变哑,直至哭不出来,他缩在柴房角落里,捧着肿得像个萝卜的手腕子,还不敢碰那胖萝卜,只能抓着手臂上方。
从出生到现在,李蒙没有哭成这样过,接连不断的干呕和流泪,耗尽了他的力气,才抽着鼻子,浑浑噩噩靠住墙,又冷又饿又痛地陷入了混沌。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大:饕餮,老二:混沌,老三:梼杌,老四:穷奇。
orz,写得好饿,找食去了!今晚应该是没有了,估计下一章写不完,明天再看吧么么哒
☆、四十三
醒来的一瞬间,先是感觉到腹部的纠结在一起的隐痛,那感觉再熟悉不过,他是饿了。自从跟着赵洛懿上路,李蒙就再也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
李蒙茫然地坐起身,仍然托着脱臼的手,试图判断睡了多久。
隐约有光从门fèng里透入,那光线很强,大概是白天。柴房里阴暗潮湿,霉味无孔不入钻入李蒙的鼻子,在比常人嗅觉敏感的李蒙闻来,简直无法呼吸。
他瘫在柴堆上,深吸了口气,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口申口今,声音哑得让李蒙自己被吓了一跳。
一时间嗓子眼里灼烧一样的疼痛,只能勉强睁开一道fèng的眼睛酸胀的感觉,被拗断的手腕钻心的痛,无处不在让人颤抖的寒意,都无比真实地回笼到李蒙的身上。
门外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李蒙在发烧,头痛无比,听得不很清楚,但可以知道,说话的人他都不认识。
紧接着是金属锁扣被人打开的声音,李蒙迟钝地抬起手遮了一下眼睛,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不过比起被人按在地上,现在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已经好多了。
十方楼里一个杂役送来了馒头和白粥,摆在门槛内,生怕李蒙逃跑,就关上门出去了。
李蒙嘴角勉强牵扯起些微弧度,挪动身体。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喝水,馒头粘得口腔内部不舒服,吞咽也很困难。李蒙喘着气靠到墙上,缓了一会儿,才放开疼痛难忍的手腕,端起白粥喝了一口。
软糯温暖的米汤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他吸了吸鼻子,缓慢地进食,双眼无神地看了一眼门。
也许那人来取回碗的时候,他应该尝试一下逃跑。
很快李蒙摇了摇头,高烧让他不是很清醒,能感到脸已经肿了起来,身上也像是被五马分尸了似的,哪儿哪儿都疼。
李蒙呆坐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取碗,楼里人应该都忙着办温煦的丧事。
虽然睡得不舒服,但睡醒之后,毕竟恢复了一些精神。
曲临寒撒了个谎,本来楼里人就不相信他的话,这么一来,撒谎的成了李蒙自己,杀死温煦的匕首是赵洛懿给他用的,何况所有人冲进屋子里时,他正握着那把匕首,一出完美的人赃并获。
唯一的疑点是他为什么要杀温煦。
曲临寒的证词推翻了李蒙所说,俩人当时被人迷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洛懿更主动给他找了个动机,被扔进柴房之前,在温煦的房间里对峙,那些画面都在一瞬之间涌入李蒙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