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汝舟只觉得自己要完。她早之前就和张武龄结怨了,如今这一事的发生,更是让他们二人的关系如雪上加霜。眼见得张武龄拔刀站起身,翁汝舟连忙后退一步,脊背忽然撞上温热的一堵墙。紧接着,一只手倏忽扣到她腰上,单凭一臂之力就将她扛起了身。一阵天旋地转,翁汝舟被抱起了身,双手忙不迭地捞住卫予卿的脖子,张武龄原本埋藏在胸臆之中的冲天怒气在看见帝王的脸色之后,骤然泄下。“张爱卿这么爱惜自己的裤子,那朕再赔十条,如何?”
卫予卿语调慵懒,声音散漫,听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可张武龄偏偏打了个寒颤。他瞄了瞄被卫予卿捞起来的翁汝舟,再看看帝王的脸色,终究还是勉强忍下胸中的怒意,“是臣鲁莽了……”卫予卿轻嗤一声,稳稳托住翁汝舟的膝弯,抱着她轻而易举地下了七层台阶,直接上了停在象姑馆外的华贵车辇。帝王远去,原本沉弥在大堂中的威压终于散了。在场的人渐渐松了一口气,罗瑜揉着跪得酸疼的膝盖站起了身,用手肘推了推旁侧望着门口出神的云锦斓,纳闷道:“锦斓,你看什么呢?”
皇上不是已经走远了吗?云锦斓被推回了神,淡淡收回目光,低头敛了敛自己的袖子,语气十分轻缓沉稳。“没什么。”
罗瑜笑了声,“行了,你的脸色这么憔悴,赶紧回去歇着吧。再说了,你那个弟弟,不是已经寻到了吗?”
是啊。翁汝舟已经找到了。却不是他亲自找到的。云锦斓眸色渐渐深了起来,目光再一次不动声色地,瞥向外面的车辇。为什么皇上深夜竟然亲临此地?况且他和翁汝舟……如此的亲近!想到翁汝舟毫不设防地趴在卫予卿肩上的模样,是他所不能理解的顺从和熟稔,云锦斓不由得呼吸一滞,像是有什么堵在胸间。闷闷的,透不出气。拉着车辇的高头大马长嘶一声,踏着马蹄嘚嘚往皇宫的方向跑,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在寂静的街道留下一串清脆的声响。站在大堂中间的沙吾列这才猛地回神,“啊”了一声,叫道:“孩子!”
麟儿还挂在她的臂弯处,正闭着眼睡着呢!沙吾列跟拎着烫手山芋一般,想把孩子丢掉,可又不行,偏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又没怎么和这么小的孩子接触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刚刚这婴孩哭的时候,沙吾列又慌又急,嫌他吵,又实在担心翁汝舟的安危,所幸直接给他点了睡穴。正为难间,怀里的麟儿忽然在睡梦中扑腾了一下小手小脚,顿时将沙吾列吓得够呛,她心里想着这孩子是不是要醒过来,果然,垂眼一看,就见麟儿卷翘的睫毛微微一颤,就如蝴蝶扇翅一般。沙吾列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就要给他点睡穴,谁知手没落下,麟儿明明闭着眼睛,却先张嘴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