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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ldo;这是谁干的?&rdo;派珀问道，&ldo;我还以为这是扎克的发明。为什么有人会在大爆炸之前将这些人关在水缸里呢?他们又不是像我们一样有双胞胎。&rdo;

我摇摇头。&ldo;我觉得是他们自己这么做的。&rdo;

我早应该知道，水缸计划这个主意起源于这里。议会或者说是扎克发现了这里，然后加以复制。在扎克的运作下，这个房间里的十座水缸孕育出成千上万个将会灭绝欧米茄人的水缸。派珀和我只看到这里的残忍气息，认为这一切毫无意义，但扎克和将军从中看出了机遇。

我走到墙边，上面挂着一张牌匾，墙上的锈迹已经将其侵蚀，但我举起油灯照向牌匾时，发现这些年有人已将镌刻在中间的字擦拭干净，能够辨认出来。

方舟临时政府的幸存成员保存于此，希望其他地方能有人类幸存，最终发现并唤醒我们，以分享我们那个时代的知识，传递给新的一代人。

&ldo;我们那个时代的知识?&rdo;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似乎这笑声是我的身体用于对抗眼前所见的最后防线。&ldo;等了那么长时间，希望人类能找到他们。一直以来，他们明明知道，地表上就有幸存者。&rdo;

我走到派珀身旁，背靠着水缸。

&ldo;他们最后肯定意识到，没有人会来找到他们。&rdo;我继续说道，&ldo;他们听到了来自方外之地的讯息，但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已过了这么多年，好几百年……&rdo;我皱着鼻子看向里面的尸体。虽然身体肿胀，但他们没有畸形，没有多余的肢体，或者缺失的眼球。每个漂浮的人就像一件被腌制的完美艺术品。他们在挽救自己，却不是为了我们。我站在派珀身旁，双手举起摸着水缸，他也用独臂抚着旁边的玻璃。对这些人来说，派珀和我不过是他们嫌恶的对象而已。

派珀盯着离得最近那个人的手腕，上面的血肉已经变成了管子，或者是管子变成了血肉。

&ldo;如果他们还活着，我们应该把他们弄醒吗?&rdo;派珀问道。&ldo;跟他们聊聊?天哪，如果他们真是方舟里大爆炸之前时代的人，想想他们能告诉我们什么吧。他们肯定知道关于方外之地的更多信息。&rdo;

&ldo;议会已经试过了，&rdo;我说着指了指那三个空水缸，&ldo;不过我能帮他们省省力气，这些人什么都说不出来。&rdo;我往前迈了一步，凑近玻璃观察里面的人那发白的眼睛。我将双手按在水缸上，但除了掌心处的玻璃，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当我在温德姆下方的密室里看着水缸中失去意识的欧米茄人时，能感觉到每个人体内还有一丝灵魂。这正是其让人感到恐怖的地方，我知道每个悬浮其内的身体中，都困着一个思想。但此刻漂浮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堆血肉，毫无意识和生机。

&ldo;他们虽然没死，但已经没有思想了。&rdo;我说。

他们不再是人，就像漂流木不再是树一样。

我们离开此地，留下他们困在为自己建造的水缸里。过了好久，那股气味仍然缠绕着我们。

我们穿过更多半空的房间和周而复始的走廊。在a区南部尽头，大爆炸的幻象再次出现。派珀在我前面，已经走进一个很大的房间。我紧跟着他，关于烈焰的记忆从门口辐射而出。爆炸幻象如此强烈，我的双眼恨不得躲进脑袋里。我一阵眩晕，向后摔去。我肯定是叫出了声，因为我感到派珀抓住我的腰阻止我倒下，随后一切都消失了。世界并未变成一片昏黑，而是被烈焰吞没无踪。派珀将我放到地上之前，我已经失去了意识。

当我醒来时，正躺在水泥地板上。我用手摸了摸脸，感到汗津津的皮肤上沾满了灰尘。

另一道闪光在我眼后爆发。

&ldo;我受不了了。&rdo;我说着使劲摇头，好像那样能让幻象停下来。

&ldo;冷静，&rdo;他说，&ldo;认真听我说。&rdo;

&ldo;别告诉我该怎么应付这个，&rdo;我冲他吼道，&ldo;这是世界末日，正在我脑海里一次次重复出现，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情景。&rdo;唯一知道的人是赞德，还有露西娅，可是她被大海带走了。这些就是唯一能够理解我的人，死人还有疯子。

&ldo;如果它不是你想的那样呢?&rdo;派珀平静地说道。

我盯着他说道：&ldo;你又不用每天忍受它，你觉得自己能更好地应付它或者理解它吗?&rdo;

&ldo;我没那样说，&rdo;他回应道，&ldo;我只是要你仔细想一想。&rdo;他俯身凑近我问道：&ldo;为什么在那个幻象里你看到的是过去，而其他都不是?&rdo;

我很难集中精神去想他的问题，烈焰仍在我脑海边缘燃烧，上方的大地和河流正向我压下来。

&ldo;有时我确实会有其他关于过去的幻象，&rdo;我坐了起来，&ldo;至少是过去的印象。&rdo;我不是总能分清楚幻象、梦境还有回忆，而时间在它们当中都变化无常。在山顶的禁忌之城，我曾感觉到四百年前的生命和死人悬浮在城市上空，像是海市蜃楼。当派珀在自由岛大屠杀发生一周后告诉我当时的惨剧时，我又看到了情景重现。有时，我能看到其他地方正在发生的事情。我早已知道，如果我目睹了一个人死去，那么幻象很可能会迫使我同时目睹其孪生兄弟姐妹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