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经过藏经阁,才是香客留宿的厢房,谢谨看今日不少仆妇穿梭其中,料想应当是有贵客留宿,开口问道:“这儿是谁的住处?”
弘光应道:“是英国公府老夫人与他家小姐。”
前日刚在街上碰见,如今到了寺里居然也能遇见,明湛都要忍不住感慨这世界之小,不由跟着好奇了一句:“不知是哪位小姐?”
谢敛瞥了她一眼,弘光倒是一无所觉,如实道:“应当是二小姐。”那就是卢云秀了,弘光话音刚落,一行人便瞧见那客房的小院外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外头站着一名锦衣青年,正伸手扶着车上一位老夫人下车,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是卢云秀不错。
谢家早年与英国公府上很有几分交情,谢谨小时候也常去英国公府上做客,这时于情于理都该上前打个招呼,三人走近了些,卢老夫人看见是她脸上露出个笑来,握住了她的手亲热道:“哎呦,是我们小谨儿,可是好多年没有见你了。”
谢陵出事时,他许多朝上的旧故不想惹祸上身,都与谢家疏远了,谢谨如今对此虽已没了什么怨怼,但当真要她还如往昔一般也是不可能了。但卢老夫人年事已高,又是长辈,谢谨见了还是如旧时那样叫她一声“奶奶”。
“好好,还是我的小谨儿乖。”卢老夫人显然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一同往里走,又一路问她家里的近况。
卢云秀几个晚辈便落下一步跟在后头。卢玉轩今天本是送妹妹与祖母过来的,不想竟意外遇见了谢敛与明湛,一路上他便主动同他们二人搭话:“前两日刚在春来居遇见,不想今日又在凤鸣寺碰头,当真是缘分。”
他这话本应当是对谢敛说的,但谢敛不作声,卢云秀因为年纪小又内向一路上也是沉默寡言,明湛见状为免尴尬只好应道:“卢公子说的是。”
卢玉轩见她应声眼前一亮,便一心一意同她搭起话来:“说来上一回见面仓促,还没好好同明小姐认识过,在下卢玉轩,表字正才,是卢家长子。”
明湛笑了笑不接话,转而问道:“卢小姐与卢老夫人怎么这时候会来寺中?”卢玉轩道:“云秀一片孝心,陪祖母上山礼佛。倒是明小姐又为何在此?”明湛道:“刚回京,跟着出来见见世面罢了。”
她话里有些敷衍,卢玉轩怎么会听不出,但也不以为意:“既然如此,明小姐可知这寺里最有名的是什么?”
明湛配合道:“什么?”
卢玉轩笑道:“凤凰鸣唱,有夫妻感情和睦之意,传闻前殿观音保佑姻缘,十分灵验。”
明湛装傻充愣:“竟有这种说法?”
卢玉轩含笑道:“明小姐闲时不妨去看看,说不定菩萨保佑便能求段好姻缘。”
“姻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尚未定下倒是可以求求菩萨。”她话中意有所指,又转头去看卢云秀,“卢小姐的婚事可有安排了?”
卢云秀忽然被点到名,像是吓了一跳,低着头小声道:“不曾。”
明湛浅笑道:“那卢小姐倒是可以去看看。”卢云秀不好意思地与她笑了笑,又低下头去。
几人话间已到了卢老夫人住的厢房,谢谨与老夫人拜别,三人又往自己的厢房去。路上谢谨好奇地问谢敛:“你们刚刚在后头聊什么哪?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一向不大喜欢卢家大公子。”
“有吗?”谢敛想了想,过会儿才说,“卢家的人我都不大喜欢。”
“为什么?”明湛闻言侧过头好奇问道。谢敛摇摇头,大约不想在背后说人。
几人回客房各自安顿之后,明湛在屋里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日头快要西沉。她一个人从屋子里出来,决定去周边走走。
这个时候寺中的香客差不多都已下山去了,大殿空荡荡的只偶尔有些寺里的僧人来往。明湛从后头走进前殿,绕过一面千佛壁,就是供奉着观音的观音殿了,不想空荡荡的殿中竟然还有其他人。
十四五岁的少女双手合十跪在观音坐前,神情虔诚,口中喃喃,过了许久,才郑重其事地叩了三个响头,久久没有起身。
明湛忽的想起白天卢玉轩的话,心中不禁替明孺生起几分同情。
卢云秀睁开眼就见殿旁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吓了一跳几乎叫嚷起来。明湛发现这位英国公的二小姐当真奇怪,你要说她胆小吧,竟独自一人在这寺中也不随身带个侍从;但你要说她胆大,她生得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又像个叫人一大声就能吓住的性子。
明湛叹了口气,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偶然路过,无意惊扰小姐。”
卢云秀此时看清了她的面容,也稍稍镇定下来,拉着裙摆起身不好意思地同她福了福身,小声道:“是……是我大惊小怪了。”
明湛对她显然有些好奇,见她看着乖巧听话,忍不住道:“卢小姐可是有意中人了?”
卢云秀一惊,脸上好似一红,低头道:“没有。”
明湛见她这副情状不由在心中替明孺叹了口气:“卢小姐今日在菩萨面前求愿,菩萨必定会保佑你一段好姻缘。”
她这样说,卢云秀听了好似有些感激不由对她生出几分亲近,便也忍不住问:“明小姐有意中人了吗?”
明湛闻言一愣,卢云秀又很快反应过来:“对了,你同谢哥哥已经有了婚约。”她说完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她,又大着胆子问,“明小姐,你喜欢谢哥哥吗?”她或许是想替卢云锦问一问,因而问完自己又很不好意思,简直不敢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