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美妙销魂的时刻之后,纪美由子依偎在汉南的身边,意犹未尽继续讲着另一种昆虫‐‐蜻蜓!
的一生。
&ldo;你知道那些在雨后飞来飞去的蜻蜓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rdo;昆虫学家纪美由子问道。白天她已经听过汉南讲述他从童年开始的一直受歧视遭嘲弄的生活经历。
&ldo;不知道。不就是比大蜻蜓小一点吗?&rdo;汉南说。他从来没有对这些自然界的小生命感兴趣。 &ldo;不,完全不是这样的。蜻蜓小的时候是潜伏在浑浊的水底下的,那是很艰难的环境。上午听了你说的成长故事,让我觉得你的过去就像一只蜻蜓幼虫似的。我来给你说说蜻蜓的童年吧。&rdo;她靠在他肩上,抚摸着他健壮的胸脯,开始说了。
&ldo;蜻蜓小的时候不叫蜻蜓,叫水虿。它们生存在黑暗的水中,或者是腐烂的水草底下,性情非常凶猛,有的甚至可以捕食小鱼和蝌蚪。它们口器结构极为特殊,下唇非常发达,进化成可自由伸屈的脸盖,当猎物接近时,它可以快速伸出折叠的下唇面罩,就像你挥动手臂猛击一拳一样,捕杀猎物。&rdo;
&ldo;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水虿似的。真的,我从童年到现在的生活就是在这样的一片肮脏的泥水里,总是在野蛮地捕食争斗。而我永远只能在水底,见不到水面上的阳光,更不用说飞翔了。&rdo;汉南说。)
&ldo;不,你会飞翔的!水虿在黑暗的水底下要经过漫长的发育。你知道这个过程有多长吗?要三四年时间,甚至有五六年时间,可是它离开水底羽化飞天后的寿命却只有几个星期。黑暗水底里的水虿慢慢长大,终于等到了一个特殊的夜晚。它准备好了,那个夜里它会离开那肮脏的水塘,慢慢地爬上一棵芦苇。那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它的身体会慢慢地裂成两半,从里面慢慢长出两片透明的翅膀,它终于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蜻蜓。但是这一切必须在太阳出来之前完成。如果太阳出来了它还没变出翅膀,那么变化就会停止,它就会死在裂成两半的旧壳里。&rdo;纪美由子说着,顺手按了一下幻灯机按钮,屏幕上出现了一只蜻蜓的特写画面。它刚刚从水虿的壳中羽化出来,背上两片透明的薄翼还粘在一起。它伏在芦苇的秆子上一动不动,然而从它的头盔状的巨大复眼里,闪现出一种绿宝石一样深邃而邪恶的光。
从英国度假回来之后,这个从小一直是麻烦制造者的人有了很大变化。汉南?帕屈克不再是那个脾气火暴的坏小子了,变得彬彬有礼。他甚至还不再去碰那老是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的拳击,改为去打绅士淑女都适宜的网球了。从那天开始,他的档案中所有的考核评语都是优良的,和以前的那些糟糕的评价形成鲜明对比。一九四一年初,他所在的步兵营奉命调到了马来亚。由于他最近的良好表现,他被选拔出来到新加坡去接受空军联络官的训练。训练课程结束之后,他被指派到吉打州的一个英军野战飞机场担任飞行联络员的要职。这个时候他进入了他人生最有意义的时期。
触犯禁忌
净火节是丛林里依班人的主要节庆。这个时候丛林的很多果实成熟了,可猎取的动物也变得肥美,而且依班人几个月酿下的结兜树汁已经变成了酒,他们可以开怀大饮了。依班人即将进人狂欢。在依班人的脑子里,无论他醒着还是梦里,仙人和精怪、鬼魂和妖魔总是在他们周围飞舞着。它们盯着他的足迹、扰乱他的感官、进入他的身体、在他们的刀锋箭镞上施魔法,用无数种异想天开为非作歹的方法困扰他、欺骗他、折磨他。依班人把遇到的灾害、病痛、失败看成是敌人施行魔法或者精灵鬼怪生气作祟,因此定期地进行集体的驱邪仪式是依班部落一件重要的大事。
这个黄昏部落里点上了许多堆篝火。在每家进门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老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则早已离开了家聚集在会堂门前。男人们有的涂黑了脸,有的戴着面具巡回进入每个屋子,拿着刀和弓箭狠狠地向屋里的火塘和吊床刺去,并怒气冲冲喝令妖怪赶快出来。站在门口的老人会挥动大刀把妖怪往外边赶。所有的人赶着妖魔往篝火前进。然后人们围成半圆形,有几个领头的大声控诉妖魔的恶行。两个男人走出来,一个拿着装满火药的猎枪,一个提着一桶尿液,倒在了火堆上。当水汽上升时,那个男人的火药枪开火了,这样依班人就把妖魔赶走了。至少在一年之内妖魔不会再来。这一切完成之后,依班人开怀大饮结兜树汁酒。他们游走在部落的树林里。遇到每一个女人都可以求欢。那个月夜里,每棵树下都有男女纵情作乐。
周天化完成上颂城的任务之后,重新回到了依班人的部落。净火节期间依班人的沿江巡逻停止了,所有的武士都在纵酒尽欢。周天化也就无事可做。麦克上校已经去米罗山了,巴里上尉的围城计划正在步步形成。巴里上尉告诉他,再过几个星期,他在依班人部落的任务就要结束,他就要回到一三六部队总部营地来了。早点离开这个凶险的原始人部落是周天化一直在想着的事,只是在离开这里之前,他想去见一次那个用芭蕉叶挡住月光的女孩子。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叫什么,只是记住了她那天说的,要是想见她就在那个屋子外边学三声斑鸠叫。池田给他的那些珠子他藏在自己的船舱底下,不敢带在身边。可是晚上,他会拿出来,在月光下反复看着。他想着女孩要是见到这些珠子,一定会很高兴的。自己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得想个办法把珠子送给女孩。他觉得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自己的心里会不得安宁,也许有一天舌头真的会肿起来变成石头的。 他心神不宁,靠在河岸上的棕榈树下,又看见好几只孔雀飞来了。孔雀在离他不远的草丛里开屏。高声鸣叫着,有的在空中盘旋,上下翻飞。孔雀深绿的羽毛在晚霞里炫耀着。他看着这奇怪的景象,心跳不已。孔雀的群舞再次让他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