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朱爷慷慨,等银子到手,我一定如数给朱爷送到府上,四十万两一分不差。”在前棱街口的一个小茶馆雅间里,姜照对朱富的手下含笑交待。
她早就知道朱富暗暗盯着她的动作,洪九娘在哪可以瞒过姜驷,却绝对瞒不过朱富。而捞着洪九娘这样一条大鱼却不亲自来抢,姜照忖度着朱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见好处前绝对不想沾一身腥。
她敲来银子也得跟朱富分,做什么平白受累,让朱富安逸拿钱呢?索性把事情主动和朱富坦白,求他伸伸手,帮一把。
果然朱富睁眼闭眼不拒绝,把一个缉事堂专用的密信信封送了过来,让敲诈事半功倍,少走了许多弯路。姜照承他的情,坦言若真能得百万银子,她和洪九娘二一添作五,得到五十万之后二八开,自己只留十万,剩下全是朱富的。
一个信封换来四十万两银子,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买卖了。
然而那朱富派来的手下却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说,“缉事堂信封都有记录,缺一个坏一个全在档上记着,为了给你弄信封,咱们兄弟费了很大力气,担的是砍头掉脑袋的责任,这风险,可不是区区四十万两就能偿还的。但咱们念你女儿家行事艰难,这些就不和你计较了,四十万就四十万,你要记得你的话,一分不少送到我们这里。不管你的法子管不管用,最后弄不弄的到银子,这四十万我们只朝你要,你最好先做事情失败自己垫付的准备。”
姜照暗暗骂了一句。
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呵呵的,“我明白,这无需您交待。”
“那就好。”朱富的手下冷着脸起身,也不告辞,就那么大模大样走了。
姜照笑容减淡,独自把剩下半盏茶慢慢喝完,唇角弧度渐渐变得凌厉。她很不喜欢被人要挟掌控的感觉,此时是必须要倚仗朱富,势单力薄不得不低头,待以后……
她扭头看向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
以后一定有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不再受制于人,能将朱富之流稳稳踩在脚下。来日方长,走着瞧吧。
——
“什么?你,你疯了吗?”
贺氏病体支离,强自从床榻上撑着坐起来,瞪大双目像看鬼一样看向姜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姜驷一脸不耐烦,心绪烦躁,实在不想跟愚蠢的妻子解释太多,“我没疯,这是权宜之计,别拖延了,快些把你手里的房契地契都拿出来,典出银子解燃眉之急。”
信上三日为限,若不按信上说的做,三日之后会发生什么姜驷实在难以想象。他当官不是一两天了,岂不知被飞鱼卫盯上会有什么下场。眼下对方来历和狮子大开口的底线都没查清,他需要时间仔细查访,然后再对症下药。可在查清之前,轻举妄动只会惹祸,他万般谨慎,决定先按人家要求备好银子再说。
日后当然是要把银子追讨回来的。
可他手头的现银根本没那么多,谁会平白在老家放百万两银子,树大招风,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要在短期内凑足银两,唯有先用产业做抵押换钱出来,事后再把产业换回来呗。
可贺氏偏偏无法体察他的意图,不愿意交地契房契。
“……为了一个贱人,你还真要白白送百万辆银子给她?我手里的东西还有我自己嫁妆呢,你要拿妻子嫁妆去贴补外室,天哪,亏你想得出来!我贺莲香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百般操劳,到头来……”
姜驷被魔音绕耳一般的哭诉闹得头疼,贺氏实在不愿意交,他哪里能跟这蠢妇耽搁,索性叫人强行在内室搜了一把,将贺氏藏在暗橱里的契约全都翻出来了。直把贺氏气得喘不过气,眼睁睁看着珍贵如命的契约一股脑全被拿走,顾不得病体虚弱,跳下床就去追。
可还没追到门口,一口气堵住胸口,双眼一翻登时昏死过去。
姜蕙龄闻讯赶来吓得半死,忙忙喊人找大夫,等大夫来了,好容易把贺氏顺了气弄醒,贺氏拉着二女儿的手只是哭。
“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蕙儿啊,给你长姐去信吧。我恐怕要被那贱人活活害死了,咱们家不能这样垮掉,让你长姐想办法,快拦住那不知好歹的老东西!”
贺氏的一举一动哪里瞒得过姜驷。
姜驷很快知道妻女给远在藩王府的长女去信的事。把送信的家奴拘住打了一顿,贺氏这信算是没送成。但姜驷自己已有安排,牵连到飞鱼卫,他自然要给长女那边去信,请她求王爷出面干涉一下。
但来来回回需要时间,追查要挟他的飞鱼卫底细也需要时间,为了防止日久生变,把百万银子准备好稳住对方才能万无一失。捏着从贺氏那里搜来的契纸,姜驷毫不心疼,真派下人去牙行与私家典当铺子陆续换了银子出来。
贺氏手里都是明面上的产业,他自己私下还有更丰厚的产业,但那些是不能轻易露出来被人知晓的,所以让贺氏掏心掏肝的东西,在他眼里还不算太肉痛。反正,这银子即便万不得已送出去,终究是要被追回来的。
姜驷对此很有信心。
“让我查到是谁在背后捣鬼……”他双眼阴沉,目露凶光。
——
姜照继续按部就班做她筹划的事情。
从最近一个庄田里招揽的护院已经进府了,因为先前收拾出了练武场,场子周围几个闲置和用作杂物房的屋子也成了护院住处,所以几十号人住进来并没打扰侯府正常的生活。
姜照把练武场专门做了围墙,将其和侯府隔开,只留了两道门出入。她亲自到武场上和这些新人喊话。
“这一次,你们总共三十四个人,年龄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都有,在庄田里也分别属于不同的村子,可既然来了侯府,那些差别都不算,你们都是一样的。吃一样的饭,做一样的事,犯了错无论谁都要挨罚,知道么?”
“知道。”已经被蒋三郎师徒几个交代过规矩,这些新人应答得倒还齐整,只是气势谈不上。他们对侯府小姐亲自来见感到非常奇怪,有些胆大的就盯着姜照看。